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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霍春荣在元和县堂上侃侃凿凿的说出一番口供,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贝夫人身上,自家却卸得干干净净的,好像与他无涉一般。这位元和县大老爷听了他一番口供,竟被他顶得目瞪口呆,那里敢再问下去?怕他再要说出别家闺阃的事来,得罪了苏州城内的乡绅不是顽的。当下坐在公堂上面,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停了一回方才说道:“你方才说的话儿都是胡闹,难道贝大人的太太和你有什么交涉不成?”霍春荣听了又冷笑道:“大老爷不是方才问着戏子,说是戏子引诱了贝大人的妻女,戏子才敢从实供招;此刻怎么又说这般说话,可是大老爷忘记了么?”这几句话,说得两旁差役都好笑起来,虽然不敢喧嚷,却已一个个掩口葫芦。县大老爷听了大怒道:“你这大胆的棍徒,这般可恶!连本县都顶撞起来。”吩咐左右掌嘴。差人答应一声,喊了一声堂威,正要上前,霍春荣两手一拦道:“且慢,戏子若是说错了什么活儿,或是真犯了什么罪名,才好领大老爷的刑法,戏子到底在大老爷案下犯的何等事情?还请大老爷明鉴。” 县大老爷被霍春荣这一顶,竟是无言可答。呆了一刻,方才咬牙大怒道:“你仗着这般利口顶撞本县,本县今天偏要打你一遭。”说着,又喝差役快些动手。差役见本官发怒,不敢怠慢,不由分说,上来了几个差人,把霍春荣按住,一五一十的打了四十,打完了放他起来。县大老爷又道:“你既然不肯供招,本县一天到晚的公事甚多,那有工夫问你?浑深你是臬宪解来的人,且待本县去禀复了朱大人再来问你。”说完这几句话,便喝叫差人带他下去。 霍春荣被差人带了下来,仰着脸儿冷笑道:“我自己的罪名通没有晓得,倒打了四十个嘴巴,岂不可笑!”一面说着,一面挺着胸脯,大踏步走了下去。 这里县大老爷完了堂事,一径便到臬台衙门禀见。朱臬台慢慢的踱了出来,说了几句闲话,便问:“霍春荣的案子问得怎么样了?”元和县便从袖中取出一纸供单,鞠躬献上。朱臬台看了一遍,就冷笑一声,问那元和县道:“我不懂你的问案为什么这样的糊涂?你想这个事情关涉人家内眷,怎么好和他当面说明?惹得他牵牵连连的说了这么一大篇儿,还是听了他的好呢,还是不听他的好呢?将来传扬出来,得罪了绅士还在其次,何苦去坏人家闺阃的名声?”说得元和县面红耳赤,跼蹐不安,连忙立起身来请了一个安,道:“大人明鉴,这都是卑职糊涂,没有想到这层道理。卑职下去再问就是了。”朱臬台又冷笑道:“不敢劳动,还时老兄下去,仍旧将霍春荣申解上来,我自己来问罢。”元和县听了,满面羞惭,只得诺诺连声的退了下去,果然仍把霍春荣解了上来。 朱臬台听得霍春荣解到,便传呼伺候,立刻升堂。臬台升坐大堂,不比州县,那两旁伺候的吏书兵役黑压压的站了一堂,甚是威武。朱臬台踱出大堂,端然正坐。两旁吏役齐齐的喊了一声。霍春荣提到堂上,却也有些心惊,偷眼看那朱臬台时,只觉得满面霜威,棱棱可畏。他还当是昨日在元和县堂上一般,朱臬台还没有开口问他,霍春荣倒反跪上了一步,高声问道:“蒙大人赏提,戏子不知犯了什么案情,要求大人的明示。”臬台听了微微的冷笑道:“你这个利口刁徒,到了本司这里还敢巧言狡展,本司只问:你既是唱戏为生,平日就该安分,为什么拆梢打架,遇事生风,学那流氓的行径?本司久已访闻,你是一个不安本分的棍徒,你还不晓得自己的罪名么”你可知本司这个地方,比不得元和县堂上,不准你开口多言!”说着把惊堂一拍,喝一声打:“打!” 霍春荣正要分辩,无奈臬台衙门的差人十分凶狠,况是朱臬台预先分付下的,一声喝打,立时就拥了七八个人上来,凭着霍春荣高声叫冤,众人只是不理。鹰拿燕雀的一般,把霍春荣揪翻在地,剥去背上的衣服,露出脊梁,两个行刑的皂隶手中拿着一对藤鞭,一起一落的向着霍春荣背上便打。霍春荣大叫道:“话还没有说得明白,怎么就这般混打起来?”朱臬台只当作不听见的,只是敲着旗鼓,喝叫重重的打这狗头。原来刑杖之中惟有藤鞭最是利害,京津一带惩治青皮都用这个藤鞭,仿佛就和站笼一般。 当下打了二百多鞭,霍春荣的背上已是条条见血,打到五百更是血肉模糊。好个霍春荣,咬定了牙齿一声不哼;痛到极处,反高声大叫道:“我到底犯了何等重罪,要受这样的刑罚?不说一个明白,就把我打死也是枉然!”朱臬台冷笑道:“你要问你的罪名,本司就是办你外来的流棍”霍春荣不等朱臬台说完,又喊道:“就是外来的棍徒,也没有这般的打法。”朱臬台向着旁边站的书吏说道:“你们看他这个样儿,真是目无官长,他在本司这里尚且这样的咆哮公堂,平日之间可想而知,一定不是个安守本分的了。”说着又喝叫结实再打。打到后来,一鞭下来,那背上的血四围乱溅,打得浑身上下真是一个血人,差不多气咽声嘶,只有一丝游气,朱臬台方才喝住。那时霍春荣已打得和死人一般,热血攻心,眼睛倒插,四个差人把他扛下堂去。 朱臬台见霍春荣打得这个样儿,心上十分畅快,当下叠成文卷,定罪申详,把霍春荣当作个著名流棍,定了五年的监禁罪名。从此霍春荣收在县监,鞭痕利害,沉重非常,这也是他到处贪欢的风流业报。幸亏贝... -->>
且说霍春荣在元和县堂上侃侃凿凿的说出一番口供,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贝夫人身上,自家却卸得干干净净的,好像与他无涉一般。这位元和县大老爷听了他一番口供,竟被他顶得目瞪口呆,那里敢再问下去?怕他再要说出别家闺阃的事来,得罪了苏州城内的乡绅不是顽的。当下坐在公堂上面,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停了一回方才说道:“你方才说的话儿都是胡闹,难道贝大人的太太和你有什么交涉不成?”霍春荣听了又冷笑道:“大老爷不是方才问着戏子,说是戏子引诱了贝大人的妻女,戏子才敢从实供招;此刻怎么又说这般说话,可是大老爷忘记了么?”这几句话,说得两旁差役都好笑起来,虽然不敢喧嚷,却已一个个掩口葫芦。县大老爷听了大怒道:“你这大胆的棍徒,这般可恶!连本县都顶撞起来。”吩咐左右掌嘴。差人答应一声,喊了一声堂威,正要上前,霍春荣两手一拦道:“且慢,戏子若是说错了什么活儿,或是真犯了什么罪名,才好领大老爷的刑法,戏子到底在大老爷案下犯的何等事情?还请大老爷明鉴。” 县大老爷被霍春荣这一顶,竟是无言可答。呆了一刻,方才咬牙大怒道:“你仗着这般利口顶撞本县,本县今天偏要打你一遭。”说着,又喝差役快些动手。差役见本官发怒,不敢怠慢,不由分说,上来了几个差人,把霍春荣按住,一五一十的打了四十,打完了放他起来。县大老爷又道:“你既然不肯供招,本县一天到晚的公事甚多,那有工夫问你?浑深你是臬宪解来的人,且待本县去禀复了朱大人再来问你。”说完这几句话,便喝叫差人带他下去。 霍春荣被差人带了下来,仰着脸儿冷笑道:“我自己的罪名通没有晓得,倒打了四十个嘴巴,岂不可笑!”一面说着,一面挺着胸脯,大踏步走了下去。 这里县大老爷完了堂事,一径便到臬台衙门禀见。朱臬台慢慢的踱了出来,说了几句闲话,便问:“霍春荣的案子问得怎么样了?”元和县便从袖中取出一纸供单,鞠躬献上。朱臬台看了一遍,就冷笑一声,问那元和县道:“我不懂你的问案为什么这样的糊涂?你想这个事情关涉人家内眷,怎么好和他当面说明?惹得他牵牵连连的说了这么一大篇儿,还是听了他的好呢,还是不听他的好呢?将来传扬出来,得罪了绅士还在其次,何苦去坏人家闺阃的名声?”说得元和县面红耳赤,跼蹐不安,连忙立起身来请了一个安,道:“大人明鉴,这都是卑职糊涂,没有想到这层道理。卑职下去再问就是了。”朱臬台又冷笑道:“不敢劳动,还时老兄下去,仍旧将霍春荣申解上来,我自己来问罢。”元和县听了,满面羞惭,只得诺诺连声的退了下去,果然仍把霍春荣解了上来。 朱臬台听得霍春荣解到,便传呼伺候,立刻升堂。臬台升坐大堂,不比州县,那两旁伺候的吏书兵役黑压压的站了一堂,甚是威武。朱臬台踱出大堂,端然正坐。两旁吏役齐齐的喊了一声。霍春荣提到堂上,却也有些心惊,偷眼看那朱臬台时,只觉得满面霜威,棱棱可畏。他还当是昨日在元和县堂上一般,朱臬台还没有开口问他,霍春荣倒反跪上了一步,高声问道:“蒙大人赏提,戏子不知犯了什么案情,要求大人的明示。”臬台听了微微的冷笑道:“你这个利口刁徒,到了本司这里还敢巧言狡展,本司只问:你既是唱戏为生,平日就该安分,为什么拆梢打架,遇事生风,学那流氓的行径?本司久已访闻,你是一个不安本分的棍徒,你还不晓得自己的罪名么”你可知本司这个地方,比不得元和县堂上,不准你开口多言!”说着把惊堂一拍,喝一声打:“打!” 霍春荣正要分辩,无奈臬台衙门的差人十分凶狠,况是朱臬台预先分付下的,一声喝打,立时就拥了七八个人上来,凭着霍春荣高声叫冤,众人只是不理。鹰拿燕雀的一般,把霍春荣揪翻在地,剥去背上的衣服,露出脊梁,两个行刑的皂隶手中拿着一对藤鞭,一起一落的向着霍春荣背上便打。霍春荣大叫道:“话还没有说得明白,怎么就这般混打起来?”朱臬台只当作不听见的,只是敲着旗鼓,喝叫重重的打这狗头。原来刑杖之中惟有藤鞭最是利害,京津一带惩治青皮都用这个藤鞭,仿佛就和站笼一般。 当下打了二百多鞭,霍春荣的背上已是条条见血,打到五百更是血肉模糊。好个霍春荣,咬定了牙齿一声不哼;痛到极处,反高声大叫道:“我到底犯了何等重罪,要受这样的刑罚?不说一个明白,就把我打死也是枉然!”朱臬台冷笑道:“你要问你的罪名,本司就是办你外来的流棍”霍春荣不等朱臬台说完,又喊道:“就是外来的棍徒,也没有这般的打法。”朱臬台向着旁边站的书吏说道:“你们看他这个样儿,真是目无官长,他在本司这里尚且这样的咆哮公堂,平日之间可想而知,一定不是个安守本分的了。”说着又喝叫结实再打。打到后来,一鞭下来,那背上的血四围乱溅,打得浑身上下真是一个血人,差不多气咽声嘶,只有一丝游气,朱臬台方才喝住。那时霍春荣已打得和死人一般,热血攻心,眼睛倒插,四个差人把他扛下堂去。 朱臬台见霍春荣打得这个样儿,心上十分畅快,当下叠成文卷,定罪申详,把霍春荣当作个著名流棍,定了五年的监禁罪名。从此霍春荣收在县监,鞭痕利害,沉重非常,这也是他到处贪欢的风流业报。幸亏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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