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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清澄居然睡着了。

    发现没有半点回应,呼吸声逐渐平稳拉长,姚彩衫眸光越过了蜷成一团的身子,半个头都缩在暖被里,只剩在外头的双眼已经闭上了不知多久,沉眠如块人石的季清澄。

    藉着微亮的飘摇灯光察觉此事,姚彩衫除了叹息,也没别的好做的了。

    总不能挖他起来聆训,不过,他怎么会累成这副德行?

    有些不尽兴,姚彩衫倒回自己的被褥里,随着江水飘摇,枕着手,脑子自行动了,想起离开华家后的这两个月时间。

    苦笑不请自来,浮现在他动人的脸庞上。

    唉,说真格的,他有些担心他。

    这段路程里,季清澄给人的透明感更强,如同纱帐上能透光的画。

    今夜例外焦躁变脸,这个心思千回百转,能轻易看穿他人,却眸深不见底,永远不被看透的人儿,姚彩衫不知他是怎么了。

    真要形容,可能就像背脊骨被抽掉,无力自持,本来就少之又少,偶有的笑容也像是融化了一般。

    季清澄有多久没有笑了?

    姚彩衫几乎记不起他最后一次笑是在什么时候,只记得很久以前,那个已经开始模糊掉的温柔微笑。

    这种情况,好似是从进入华家之后才出现的。

    最近,姚彩衫不由得有些怨恨姚衣衣的通盘计画,或许更该怨恨的,还得再加上一个菩萨吧!

    娃娃亲,娃娃情,当年一叶茶,谁是谁郎君?

    天上的神佛是不是活得太久,结果全老年痴呆,结下的凌乱姻缘,该如何好生善了?

    大姐将目标转向最后一个未婚夫水寒,而华自芳看起来认真在准备聘礼,二姐今夜却被撩拨心湖,乐逍遥依然逍遥自在。

    如大姐所说,同一胎里,只有他和这种旨娃娃亲无关,纵使如此,单是旁观这一切,他都不敢多想,再这样下去,已逼在眼前的开春元月十五,是否能够云开见月,雪过天晴。

    也不知道到那个时候,被逼着上京观礼,以尽当年诚信的季清澄会不会快活些

    放任自己昏昏沉沉合上眼的姚彩衫,在闪过这个想法后,再度陷入睡神的怀抱。

    不比在大海行船,在江河撑船容不下一丝风,风平波静便轻快如燕,掠过水面,转瞬没了踪影。

    还未过午,姚衣衣一行人在一处渡口停留,原本打算在今日留宿华家别业,但昨夜事后,五艘画舟却全未拴住。

    不系住却停泊,惹人生疑,不过江边多头对峙的戏码正上演,这些小细节好似也没人在意。

    江岸上,乐逍遥饮着葫芦里的蜜酒,不远处杵着个撇开脸,看不清表情的楚小南,姚彩衫去和沽饮阁的信差会合,季清澄一副冷淡模样,看着眼前情势变化。

    温柔男子华自芳坚持要姚尔尔上岸补冬后再往北走,但姚衣衣听不进去,两人僵持不下,而在吵吵闹闹之间,他们争执的纤弱人儿,被白色高毛领缘托着苍自小脸掀开舱帘,摇摇晃晃的走出来。

    “姐姐,华公子,你们都别生气了,咱们就在这儿上岸。”姚尔尔轻柔道。

    姚衣衣忙回头,围护着妹妹。

    “你怎么出来了?”

    姚尔尔摇摇脑袋,虽然脸色不佳,但笑容却无比甜美。

    “大姐,在哪儿留宿都好,你们别再为我吵架了,因为担心我而让你们失和,尔尔过意不去。”

    从未有过的直白语气虽柔软,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况且她一脸悠然,既没伤痛也无落寞的神情是那么自在,姚衣衣不由得低声开口。

    “尔尔,你,可以吗?”昨夜怎么了她可没忘。

    姚尔尔眉眼堆满了甜甜笑意。

    “可以,咱们上岸吧,大伙这么日夜奔忙”她眸光转向正捂嘴轻咳的季清澄“季公子来自巴蜀,想必也耐不住这江上的阴冷。”

    闻言,想起昨天自己的作为,一直将自己视为局外人的季清澄不由得有些内疚,发现姚衣衣终是让步准备上岸,而姚彩衫不在,她只得伸手去搀扶美艳惊人的姚衣衣。

    但是,意料不及之声接着传来。

    “季公子,可否扶我一下?”姚尔尔娇羞不胜地问。

    发现姚尔尔呼唤自己名字,回过头看去,见她不理会华自芳冻结在半空中的手,季清澄不是瞎子,也没忘记她昨夜干了什么好事,霍地理解她一时冲动种下的因,已结出可怕的果实来,姚尔尔脸上漾着甜美但虚幻不实的笑容。

    说什么也不能拒绝,忍耐着华自芳烫人的眸光,季清澄执着姚尔尔的手,挽着她上岸,之后任她站在自个儿身边,躲避华自芳的接近。

    气氛突变,无形的胶着不着边际蔓延。

    “大姐!二姐!”

    一抹飞奔而来的彩光,手上紧握着一团似乎是信的物事,姚彩衫上气不接下气地冲来,打破了僵凝气氛。

    闻言,姚衣衣挑高一层“怎么大呼小叫的?”

    姚彩衫虽然隐隐有感觉华自芳的脸色诡异的糟糕,而二姐和季清澄也太靠近,密切的刺眼,但他无暇多想了。

    “我刚才先上岸,发现爹娘派来送信的人已经在这儿久候咱们,信上写着,水家的少当家水寒送了一封信到家里”他咽了口口水,迎上众人的眸光,然后他在姚衣衣耳边压低了音量“大姐,他要退婚哪!”

    这一变化,意味着事态将要更形严重。

    季清澄明白在姚衣衣的想法里,若去除自己,对姚尔尔来说,四个未婚夫中最四角周全的人就是水寒,这最后的希望她怎么可能放过。

    丙不其然,姚衣衣眸闪精光流转了圈,咬着下唇。

    “逍遥,你去给我想办法,务必要绊住楚家的泼妇,不准让她又跟来坏事!彩衫,家里有派车来接咱们吗?”

    乐逍遥邪魅地笑了,姚彩衫指着不远处的璎珞华盖马车,还有几匹骏马,点了点头,姚衣衣颔首,牵起妹妹的小手。

    “咱们马上动身回长安!”

    季清澄闻言,思绪冻结了,只能被逼着迈步。

    真是灾难连连,站在水家宅邸之中,水寒母亲屋子里,姚彩衫心有所感,无语问苍天。

    拦不住姚衣衣进驻水家的想法,在风雪兼程赶路,又过了十天,他们如愿的到了水家。

    只是很不幸的时值早冬,今年不但是五谷丰收的大有之年,而且也不如前年整个冬天没下什么雪,才入冬没多久,雪便下得放眼染上一片银白。

    本就趋寒的天气,因为一行人一路由南往北疾行,再加上几乎没有任何多加停留,于是更不可能慢慢适应,而是突然之间,就要应付猛烈增强到难以忍受的冰寒。

    可是这种天气正是制冰的好时机,姚衣衣也因为想问路,意外摔进甫冻结的冰田里,好险被水家的少当家水寒及时救起,送回水家大宅。

    知道大姐有水寒照顾,而受了寒的二姐也被华自芳硬带去诊疗,她们都有人照料,自己说实话也没啥多大用途,虽然不应该离开冻昏了的大姐,但因为忆起一张苍白脸蛋而悄悄告退出来。

    没花时间寻找,就杵在水寒母亲房门外,他极在意的季清澄冻着了,抱着臂正捂唇轻咳着。

    “清澄,你以前没见过雪吧?”姚彩衫低头探问。

    “嗯,好冷。”季清澄老实承认,牙关打颤着回答。

    天寒地冻使她不停颤抖,这一路上的天气变化太大,其中的冰雪酷寒是她最难以消受,也因为如此,她再也无法如同以往,坚决反抗姚彩衫的体贴,诚实吐露心头所想。

    年轻的男子一跺脚“不行,你得去泡个澡暖身,等等我,我和水当家说一声。”

    这十天几乎都在雪中策骑,但好歹是在驰道上,今儿个是完全处在空旷原野里,暴露在风雪中,冻得几乎有些神智不清,首次尝到连血液都冻结的寒冷,季清澄已经失去了拒绝的力气,只能任由姚彩衫消失在视线里。

    没多久姚彩衫再度出现,身边跟着一个仆妇,等她意识过来,他已经拖着她的手,大步随着那仆妇快走,来到一间朴实屋舍,紧接着一桶又一桶的热水也送了进来。

    季清澄吸着饱含水蒸气的温暖空气,方能好好呼吸,心口发寒好了些,可是手脚仍旧不听使唤。

    姚彩衫不假思索的就要帮季清澄解衫扣,但一触及那对突地发直的眸光后,他硬生生啧了声,拿着小些的铜盆盛了点浴桶里的热水出来,强硬脱去了季清澄的靴袜,卷起裤管,扶着她站进去后,他才闪到屏风后。

    “喂,清澄,你别急着浸到热水里,先暖一下脚,等一会儿也要慢慢的泡进去,热水不能过肩,懂吗?”姚彩衫抱臂,低着头,说不清心里是不是很介意她那惊慌的眼神,低声说着。

    半晌。

    “你不出去吗?”

    清亮的声音已不若之前的颤抖,但迟疑味道却反倒深浓起来,但姚彩衫又怎么能出去?

    “你冻了一整天,在这种情况下,我怕你心脏撑不住,我就站在这儿,不会做什么事的。”

    他当然不会做出什么事情,但这种事情他自己千信万确,季清澄不相信也没用,再度做出保证之时,心头像被利刃划过。

    或许,姚彩衫自觉放不下这个男子的同时,也贪婪地想要他全心的信任和依赖吧!

    那种不用多说半句话的信任,哥儿们之间最强烈的一种系绊。

    大姐再有男子气概,终归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儿,二姐更是不捧着不行,他没有兄弟,也不曾将乐逍遥当兄弟,但是对于季清澄,他希望彼此间有这一层不会消失的关系那样季清澄或许就不会再防备他,不会对他的单纯心意有所疑惑了吧!

    许久。

    “嗯。”大概是嗓子很细,季清澄的声音微高,但是不会尖锐得刺人,听习惯之后,认真形容起来,就是能抚慰人心的磁柔吧。

    迟疑了许久,让姚彩衫放下心的不只是那含在嘴里的应答,还有终于解开衣衫的布帛声,当水声响起之际,他忍不住又开口了。

    “慢慢浸进去啊!”“呀!”

    又是一声几不可察的惊呼,还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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