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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只要他不是那么在乎钱,凭他后面的那个人,他还是有一番作为的。”

    洗完桑拿,郭亮没有按摩就走了。因为他妈妈打电话来说,有大学同学找他玩。田老板陪倪山豪喝茶,郭亮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呆了多久,也不知道倪山豪后来在酒店是不是潇洒了一番。

    正月初一的上午,倪山豪高兴地打电话给郭亮,先客气地拜年,之后说他完成了郭亮交给他的任务。请郭亮在明天也就是正月初二看《福江日报》的第三版。

    郭亮想不到这家伙的动作这么快,连忙向他表示感谢,并说过段时间再请他吃饭。

    知道报纸将刊登对夏厅长的专题采访,郭亮并没有欣喜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这次计划能不能成功,他甚至担心适得其反——反而将这个姓夏的顶上了高位,被他的后台乘机树立为廉政的典型加以宣传。不过,想起倪山豪和田老板的话,他觉得自己的行动不会错。再说,就算错了,说明那个家伙的后台硬,有没有这篇文章他一样可以上位,对他以及孟俊杰而言,并没有额外的损失。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放了回去,继续安心地陪家人过年。

    正月初二,郭亮还在叔叔郭毅家睡觉没起床,他的电话就响了。他不得不努力睁开眼睛抓起枕头下的手机接听电话。按以前过年的惯例,他一家在正月初一都到叔叔家来和爷爷奶奶一起过节。因为他和堂弟郭鹏昨天从下午开始在书房里玩电子游戏,玩了整整一个下午和几乎一个通晚。直到凌晨爷爷发脾气骂人了,他们两个玩得不亦乐乎的家伙才滚在一张床上睡觉,一直到上午十一点了还没有起床。

    他拿起电话按下接通键含糊地问道:“你好,你是谁啊?”

    对方很客气地说道:“你好,郭局长。我是孟俊杰,我向你拜年,祝你春节快乐,万事如意。”

    说是说拜年,但话里没有一点喜庆的味道,而且因为说的话显得很生硬,让郭亮有种怪怪的感觉。他揉了揉眼睛,说道:“孟主任?我也向你拜年,祝你春节快乐,家庭幸福。……,昨晚玩电子游戏玩昏头了,忘记跟朋友打电话拜年了。”

    孟俊杰底气不足地说道:“郭局长,今天我看了《福江日报》,上面刊登了那个王八蛋的专访文章,他在里面自吹自擂说他多么廉洁,这不是打我们家老爷子的脸吗?哎,这情况越来越糟了。”

    郭亮一愣,精神一下振作了好多,说道:“你认为这篇文章出来,对你老爷子只有害处没好处?”

    孟俊杰脱口说道:“这能有什么好处?里面都是夸的文字。显然是为了他出掉头顶上那个‘代’字玩的花招。亏他想得出来,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好像别人会抢掉他的宝座一样。这下,他还不更加把尾巴翘在半空中。……,咦,你是不是知道这篇文章?我刚拿到报纸看完就给你打电话。”

    郭亮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说道:“我倒是觉得这事不会这么简单。”

    孟俊杰道:“不会这么简单?难道里面还有什么其他奥秘不成?郭局长,我现在的心乱糟糟的,能不能请你吃晚饭,我想和你谈谈。”

    郭亮担心自己说服不了孟俊杰,如果把自己运作的事告诉孟俊杰,他担心对方不但不认为自己在帮他,反而以为是在抬举他父亲的政敌。不过,这种事还是要让他知道的好。

    思考了一下,他说道:“行,不过由我我请客。等下我再喊一个朋友,就定在迎源大酒店吧。……,文章的事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你既然知道他反正会当正式的厅长,那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你难道期望他突然对你好起来?也许他得意之后才会彻底地放过你,不影响你将来的仕途发展。这篇文章未必会让他得意。”

    孟俊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考虑到自己现在的经济确实不怎么宽裕,就认可了郭亮的提议由他请客。他的心里很快重新转移到那篇文章上来,思考着郭亮刚才的话,不知不觉地拿起报纸再仔细读起那篇文章来。

    倪山豪接到郭亮的电话,听说到迎源大酒店吃饭,非常高兴地答应过来,并马上打电话推掉其他人约他的饭局。

    三人都是卡着时间到达的大酒店的,几乎在同一时间进入旋转门。春节值班的马经理站在大堂里迎接他们,这让不知道郭亮底细的孟俊杰很诧异: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又是在遥远的县城工作,这个大堂经理怎么对他如此客气?

    三人坐在包厢里,郭亮主动说起了报纸上那篇文章的事。郭亮和孟俊杰的谈话让倪山豪感到很诧异:郭亮费了这么多精力来做这种事,怎么不让当事人知道?这个姓孟的虽然年纪比郭亮大,怎么在官场上还是一个稚儿?这种明显是明捧暗损的动作都看不出来?

    倪山豪考虑到郭亮的语言表达能力没有自己的强,而且郭亮有些话不好意思说出来,说出来就有表功的意味,所以他主动向孟俊杰解释这事的前因后果。

    倪山豪说道:“……,这就是捧杀。采访的内容远远不止这些,但我有选择性地重点刊登了他有关反腐倡廉的事。在文章里,他对贪污受贿深恶痛绝,不但诉说他自己如何廉洁,如何与那些受贿的人做斗争。这就让读者从反的方面去想:他真的是这么廉洁吗?他真的是这么洁白如玉吗?这么积极地打击受贿的人是不是在欲盖弥彰?……,说句没有觉悟的话,交通部门是一个受贿的重灾区,全国倒在钱上的交通干部不知有多少,有的地方可以说是前仆后继。他这么表白自己,不但本单位的人不信,本省的人不信,外省的人更不会信。看了这篇文章,熟悉交通厅情况的人也许会认为他在落井下石,是在为自己当上真正的厅长出掉头上的代字而造势。”

    孟俊杰插言道:“他本来就是在落井下石,无时无刻不在想想这成为正式的厅长。”

    倪山豪笑道:“如果他的领导也这么认为,那他的仕途就基本到头了,郭亮筹划这篇文章的目的就达到了。你想想,几个破坏官场潜规则的人有好下场的?”

    孟俊杰不解地问道:“什么官场潜规则?”

    这个问题倒是让倪山豪一愣,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他说道:“官场潜规则就是……就是大家都知道,既广泛认同、实际起作用,但又没有明文规定的东西。比如人人想升官,你可以利用政绩、利用后台升上去,别人看见了最多是嫉妒你。但你不能采取告领导的状、举报领导贪污受贿、踩着领导尸体王上爬的办法来让自己升官。如果是这么,你就破坏了潜规则,那些领导就会提防你:操,上次你举报了你的顶头上司,如果我把你提上来,你是不是为了升官又举报我?你别生气,我只是举一个例子。现在哪个当官的清白如水?而直接下属又是非常清楚上司有什么问题,举报起来那是十拿九稳,谁敢放一个定时炸弹在自己身边?”

    孟俊杰点了点头,说道:“你这篇文章确实让人读完之后怀疑他就是举报我父亲的人。我操他娘的,他自己还一屁股的屎呢。”

    倪山豪笑道:“如果能给人这个印象,只要一份简单的举报信就能让他招架不住。其实,不仅举报上司是破坏了潜规则,就是公开地落井下石、公开炫耀或过于外露的庆祝都算是破坏了潜规则。遇到上司出事,你心里就是再高兴也不应该表现出来,应该装着悲伤的样子,甚至还要尽可能地帮助他减轻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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