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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ac,悲歌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王飞虎还想去追。预让道:“让他走吧!”

    王飞虎道:“大哥,这家伙言词闪烁,他虽然是赵侯的剑术老师,但他绝不会是赵侯派来的。”

    预让道:“我知道。襄子不会做这种卑鄙事的。”

    “那就应该问问他的身分。”

    “有什么好问的呢?他不是韩侯的细作,就是魏侯的间谍,派来兴风作浪的。”

    “可是他这样子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他是刺激我一下,要我去刺杀襄子。”

    “大哥不是已经跟赵侯相约一战了吗?他为何等不及呢?不加挑拔,这一战也是无可避免。”

    “不行。若是正式决斗,我不见得能胜过襄子,但我若暗中行刺,杀死襄子的可能性较大。”

    “这更没道理了。赵侯现在在大营中,许多军队护卫着,大哥若是此刻去行刺,被杀的可能才大。”

    “那更好,我若是在决斗之前死于赵营。河东对襄子定会感到十分的忿恨。暴乱立生,这正是他们希望的事。”

    “小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目前我们虽然占了人数的优势,但是赵侯若有意外,赵国大军立至,河东地区将死无孑遗了。”

    “就算不起暴乱,河东对襄子的印象也会十分恶劣,他们再稍加游说,很可能把河东拉到他们一边去了。”

    王飞虎肃然动容,脸上浮起一片庄敬之色,他对预让一直是非常尊敬,不过只是为了另外一些原因。

    像预让的精湛剑技,侠烈豪情,以及守义不易的精神等等,还有就是预让对他的提拔。

    因为预让离开范邑,投向河东时,他是追随着预让一起来的。

    因为预让的缘故,王飞虎同样受到了智伯的礼遇,但是几乎每个人都以为王飞虎的谋略是优于预让的,只不过彼时智伯帐下的谋士太多,故而不太现出王飞虎的能力,只能担任预让的副手而已。

    文姜在战败后整顿河东的残局,王飞虎才有了一抒所长的机会。他头脑冷静,见事透澈,几次谈话后,使襄子也十分激赏,面许他以将军职领河东的。

    可是他听了预让的分析后,才了解到为什么智伯与襄子何以会如此器重预让了。论胸中丘壑,预让也远在王飞虎之上。

    神勇无匹,谋略过人,武技精湛,学识渊博,这是上上之选的将才,最难得的是忠义无双,没有野心,无论哪一个君主,都舍不得放过这样一个人才。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这是每一个君主共同的感慨,将才不是难得,而是将悍则骄,功高震主,兵权大了之后,君王就难以驾驭了。

    预让之为世所重,不是他的剑,而是他的人。

    又顿了一顿后,王飞虎才道:“大哥,听们的谈话似乎涉及到一个女人,怀了身孕?”

    预让道:“不错,他说的是小桃。”

    “小桃,怎么会扯到小桃身上去了呢?”

    “他说小桃已经落入他的手中作为人质。”

    “那怎么可能?小桃是由小弟秘密着人送走,躲到一极为隐秘的地方。”

    “这倒非常可能的。他们既是存心要算计我,自然会注意我身边的一切事故和人的,你送走小桃的行动虽然秘密,瞒不过有心的人。”

    “小桃是昨天晚上送走的,那时大哥尚未出手行刺,连河东地的人都不如道大哥的真实身份,他们由何得知呢?这一定是他唬人的。”

    预让道:“他们是有心人,可能早就在注意我了。我相信小桃已陷入他们的手中,因为有两点有力的证据:第一是他拿了小桃头上的发钗,那是我送小桃的,她整天都带的,东西在姚开山手上,证明人也在他手中了。其实是小桃已有身孕的事,这是昨天闹事后才听她自己说的,外表上看不出一点徵象,但姚开山已经知道了。”

    王飞虎沮丧的道:“这该是不会错了。而且我派去招呼小桃的两名弟兄也一定遭了毒手了,否则他们一定会赶回来通报求救了。唉!大哥,你明明已经知道小桃落入他们手中,为什么还要放他走呢?”

    预让苦笑道:“不放他走又能如何呢?小桃现在在什么地方,他们不会知道的。”

    “但那个姚开山多少能提供一点线索。”

    预让道:“我听人叫他统领,可知他必是主其事的头领之一,应该是能知道不少的事。”

    “对呀!把他生擒下来也作为人质,到时候跟他们谈条件,交换人质,他们也会答应的。”

    预让笑道:“我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这件事做起来并不容易,姚开山本人的剑技相当高明。”

    “他能强得过大哥吗?”

    预让道:“这很难说,他训练的一批流星剑手就差点要了我的命,如果力拼的话,我不一定能胜过他,何况他还不是一个人,他在林中还埋伏了一批弓弩手以为接应。”

    王飞虎道:“那怕什么!小弟只要施放一个信号,立刻就有大批的人马涌进来。”

    “我知道要把他们全部截下是没问题的,但是我们总不免会有损失,这却是我不愿意的,哪怕是一条人命的损失,都会使我良心增加极大的负担。对于河东的父老,我已经是万分愧咎了,绝不能要他们再为我受到更多的折损。”

    王飞虎叹道:“但是已经有两条性命损失了。”

    “那是已经形成的事实,无以补救,但总不能再有增加了,何况那两个人还不一定会损失,说不定只是被俘而已,还有机会放回来,若是我们杀死了姚开山,对方可能因报复而杀死他们。”

    王飞虎沮丧的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是的,算了。小桃一定要如何,那是她的命,反正我是不会再为她操心了。”

    王飞虎想了一下道:“不行,大哥,小桃是大嫂交代下来,要兄弟妥为照料的,她出了事,小弟无以对大嫂,我一定要救她回来,任何牺牲都在所不惜。”

    预让神色一厉道:“不许!这是我的决定,任何人都不准再管这件事了。刚才我对姚开山说得很明白,我的妻子是文姜,此外没有一个人值得我关心。姚开山做错了一件事,他不该来挟制小桃的,若是控制文姜在手,我倒是只有低头了。”

    王飞虎忍不住道:“大哥,小桃已有了身孕,那是你的骨肉。”

    “我知道。但这孩子不是我预期要生的,文姜本来早就可以为我生个孩子的,但是为了怕使我有所牵累,她服用了药物而使自己不孕,想到她为我所作的牺牲,我也不该跟别的女人有孩子。”

    “大哥,话不是这么说。大嫂后来始终以未能善尽所责,替你生育一儿半女为憾,知道小桃有孕后,她高兴极了,再三嘱咐我妥为照料,所以我一定要找他回来。大哥,这件事你可以不管,因为大嫂知道你不可能管,根本就没打算要你管,但小弟却责无旁贷。”

    预让叹道:“飞虎,他们挟制小桃的目的只是为了来要挟我,如果我表示得根本不在乎,他们还会继续挟制她吗?过几天自然会放掉她的,你又何必去费心呢?”

    这倒是很有道理,如果预让对小桃莫不关心,对方自然不会再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了。

    顿了一顿后,王飞虎才又问道:“大哥,如此说来,你对小桃的安危,还是关心的了?”

    预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是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那是个可怜的女人,她永远不知如何去表达她的感情。唉!在世上找一个像文姜这样的女人太难了。”

    拿小桃来跟文姜比,那自然差多了,但是小桃毕竟是预让的女人,而且还怀着他的孩子。

    王飞虎问起预让的关心,得到这么一句话,实在令他感到纳闷。

    假如是别人,王飞虎不会感到奇怪,任何人受到这种刺激后都可能有点失常而语无伦次的。

    但预让不会,他的神经比钢铁还坚强,世上已没有一件事能扰动他的心灵了。

    而且他更不是一个爱说废话的人,他一向就沉静少言,言必有物,有时过于简捷,要人经过猜测后才能明白,他的谈吐中充满了智慧。

    那么,这番话也不是毫无意义的絮谈了,一定是有所指,但又指的是什么呢?王飞虎不知道,也不敢问,对小桃与预让的生活情形,他知道得不多。

    预让沉默了片刻道:“飞虎,把文姜的墓地辟在智伯的附近,后人在祭扫智伯夫妇时,也可以顺便祭祀她一下,她是当得起的。”

    王飞虎道:“是的,河东百姓对大嫂十分尊敬,这一点绝无疑问。他们所营的茔地是在智伯墓东边,占地颇广,内开双穴,那另一个是为”他顿住不说。

    预让却笑道:“是为我准备的?”

    王飞虎干笑了一声道:“大哥,这只是河东百姓们的敬意,他们只是预备着而已,并没有咒大哥速死之意。”

    预让笑道:“你别辩解了,这并没有什么,从我仗剑行侠江湖之日开始,就早已把生死看得很开,所以我知道这一次决战之后,也必死无疑。”

    王飞虎道:“不,大家都相信大哥必可获胜。”

    预让笑道:“我必败被杀,那自不在话下,我即使得胜杀死了赵侯,我也想死。”

    “那怎么会呢?”

    “杀死诸侯,罪当灭族,这是律法规定。我是平民,就必须要受律法拘束,只有死了,才可以免了许多牵扯,我若活着,麻烦可大了。”

    “河东百姓都愿以生命来支持大哥。”

    “胡闹,律法颁自天子朝廷,河东百姓岂能与天子作对!再说,赵国的百姓们也会忿然不平的,只有我一死才能少了许多麻烦。”

    王飞虎道:“这是赵侯自己允许的决斗,大哥不致获罪的。”

    预让道:“赵侯允许我决斗,只是给我一个公平杀死他的机会,无权赦免我的罪,这个你们都明白,你们替我计划好了预备墓穴,也是知道我即将不久于人世了。”

    “不!不,他们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为了夫妇同穴,他们才多造了-个”

    预让笑笑道:“不管他们是什么意思,反正我也不会用到那个墓穴,因此,你替我谢谢他们的好意。”

    王飞虎怔住了道:“大哥,您不用?”

    “是的,我自知必死,但是却不能葬在那里。”

    “为什么?难道您不愿跟大嫂同穴?”

    “这怎么会呢?纵使是一对怨偶,一死亦当恨消,何况我与文姜十分恩爱,死能同穴,是我最大愿望,但是我不能,因为我不配。”

    “大哥怎么这么说呢?”

    “我的确不配。我感到对河东父老亏欠太多,无颜接受他们的祭扫,他们今日的困苦,多半是我引起的。”

    “这更怪不到大哥了。”

    “乍看起来是怪不到我,战争是智伯发动的,若不是我阻拦,他恐怕早就发动了。他如早发动,结果也将失败,但不会败得这么惨,这么澈底,最多是折损几个人而已,不会使河东地方元气大伤。看到那些老弱妇孺,我的心中充满了歉意。”

    王飞虎不作声了,他心中同样的也有歉意,因为他也帮着练兵的,为了充实战力,扩充兵员,几乎动用了河东的每个壮丁,以致于今天的河东,只剩下有限的几个男丁。

    预让叹了口气:“我知道没人怪我,但是我自己不能原谅自己,若是将我葬在那儿,我会死不瞑目的。”

    “大哥这么说,小弟自会将大哥的意思转告,叫他们把另一座空穴取消,只是大嫂在泉下就要寂寞了。”

    预让想了一下道:“她倒不会寂寞,前天死的那个大桃可陪她共葬,那也是非常可敬的女子,而且她也可以算是为了智伯而死,够资格享受河东的香火。”

    王飞虎倒是不懂了,道:“大哥要把她与大嫂葬在一起?”

    “是的!她从晋城随我来此,就是为了助我刺杀赵侯,为了掩护我的身分。她竟以身殉,算来是我负欠她太多,我只有将她厚葬了。”

    对大桃以身殉的事,王飞虎倒是很清楚的,他顿了一顿才道:“大哥,大桃是位义烈的侠女,河东会对她十分礼敬的,但是跟大嫂葬在一起不太适合,尤其是墓碑上要落大哥的姓氏。”

    预让想了一下才道:“就落我的姓氏了。大桃之所以愿意随我来此,多半是为了我这个人,在她生前,我不便答应她什么,死后唯有这样报答她一下了。”

    预让既如此交代了,王飞虎也不能违抗,只有恭谨的答应,然后又道:“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预让苦笑道:“只有最后一桩了,就是文姜,本来我还想多陪陪她,哪知上苍竟连这最后的片刻也不让我多聚,我就提前交给你了。”他把文姜经轻的放在地上。

    王飞虎忙道:“大哥,此地虽毁,但小弟那儿的营房还很清静,大哥可以带了大嫂去静守一天的。”

    “不必了,还有一天,我要把剑法再温一下,把剑也磨一下,好接受后天的战斗。”

    他向前走了几步,忽而又转身道:“兄弟,对你派去送小桃的两个人,我非常抱歉,希望他们还活着。若是他们有了什么不幸,对他们的家属,就必有以报。至于小桃,我实在没法子说什么,她只是个女人。”

    王飞虎忠道:“大哥,你别这么说,兄弟对未能尽到保护之责,已感万分不安,小弟一定要找到她的。”

    预让叹了一口气道:“你不必派人找了,我会利用这一天时间找找看,找不到,日后总希望你能看在我的份上,多原谅她一点。唉!可怜的女人。”

    说完他终于走了,王飞虎着实纳闷了一阵,他实在不明白预让的话是什么意思。

    小桃是在自己的保护下被人掳劫去的,应该是自己愧对预让才是,为什么他反过来向自己道歉?

    这是为了什么呢?

    王飞虎苦苦的敲着脑袋,最后他无可奈何的朝着地上的文姜一拱手道:“大嫂,兄弟实在太笨,想不出这件事的究竟,你能给我一点指示吗?”

    文姜已经死了,当然不可能给他指示,他只是养成了请示的习惯而已。自然文姜嫁到范邑,王飞虎是范中行的总管,就一直接受指示,而后文姜改嫁了预让,投向河东,王飞虎跟过来,关系虽已改变了,但王飞虎仍然是事事请示,因为文姜绝世才慧,每次给他的指示,都是最正确而简捷的。

    有文姜在,他就不必去伤脑筋。

    这次文姜是无法给他口头上的回答了,但是在冥冥中,那位才女的英魂似乎并没有离去,一阵轻风拂过,吹起了文姜的衣袖,露出了雪白的手腕。

    手腕压着的地方,有一块黑黑的痕迹,那是血迹,鲜血干后的痕迹。

    这是大桃的血迹,文姜曾经指着这块血迹而指责小桃,斥责她不该为了一己之私,把预让的秘密泄漏了,引来赵营侍卫以及兵士询问,逼得大桃以身相殉才能掩饰那件事

    看到了血迹,王飞虎突然想起了文姜的话,心头灵光一闪,莫非这一次小桃被抓,又是她自己泄的密?否则这是在河东的地面上,他派遣的又是两名河东的勇土,藏身的地方在他们自己的村庄,消息严加封锁,绝不会有人知道的。

    但小桃如若自己泄密,则又另作别论了。

    小桃是不肯离开的,文姜晓以大义,最后拿出大妇的身分来,命她离去,她才无奈上道,派两个人保护她,一半也是监视她的意思。

    因此,小桃为了脱身,勾结别人也是很可能的。她若是遇上了姚开山那批人,则更为得计了。

    因为,她的被掳是假的,根本是她自愿的。那枝金簪很平常,市面上可以买得到,用的女子也很多,并不足代表什么。只有小桃才会知道它的另一种价值,拔给姚开山作为信物,证实自己被俘。再者,就是小桃有身孕,在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姚开山也无由得知,除非小桃自己说出。

    一念通、百念通,预让的话也就容易明白了。

    他要大家原谅她的自私与无知,所以才说她是个可怜女人。

    她不惜一切,一再的破坏预让的计划,只是想保有自己的男人的性命,这也无可厚非,更不能以大义相责,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个明大义的女子。

    在晋城,她帮助预让行刺自己的国君,只因为她爱预让。后来她在酒店中故意卖弄风情,引诱赵营的士兵去调戏她,激发预让闹事杀人,也为了她怕失去预让。

    但是她不知道这么做会更失去预让了。尤其是这一次,预让行刺失败,襄子却答应一次公开的决斗,预让可以从容的携剑赴会,在毫无阻拦下去杀死襄子,没有人能阻拦得了。

    小桃她又要做些什么呢?

    王飞虎实在不明白,他感到很沮丧,凡是跟预让有关的人和事,他都无法明白。

    预让本人不必说了,文姜、大桃、小桃甚至于连赵侯襄子在内,做的事都让人猜不着摸不透。

    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又令人肃然起敬,连小桃的背叛都不例外。

    因为她至少是勇敢的,为争取自己的幸福,她敢做敢当,不像其他一般的女人那样,既不会思想又没有勇气,除了倚靠男人外,只有逆来顺受,接受命运的安排。而小桃,她敢反抗命运,创造命运。

    只不过,她用错了手段,不,她只是爱错了男人,她爱的对象若不是预让,她会很幸福的。

    王飞虎想到这儿,更钦佩预让起来,预让几乎一开始就知道小桃的劫掳是假的。正如文姜在冥冥中能给他暗示一样,他们都不是人,他们是神。

    王飞虎虔敬的弯下腰,双手托起了文姜的遗体,他是用小臂架着文姜,双手平伸,低着头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那是一种很

    费力的姿态,才走出十几步,他的手臂已经疼痛了,但是他咬牙忍着。

    他既不敢把文姜放下来休息一下,也不敢把文姜举得靠自己的身体近一点以减轻重量,就这么一步步挨着走去。

    预让向前走着,没一定的目的,但又不是毫无目标,因为他走得很认真,很仔细,很谨慎,似乎在找寻什么。忽然,他有所发现了,蓦然欺身抢近一株大树,腾身上拔,躲入树叶的深处。

    然后,他从树叶中急穿出来,像一枝箭般的射向了第一株大树背后,剑刃挟逼人的寒光!

    两声叮当,两声惊呼,预让执剑挺立,他面前的脚下,坐着两个黑衣的汉子,手执半截长剑,狼狈不堪。

    他们的头上本来有黑布扎住了头发的,可是此刻秃着顶,包头的黑布连同浓密的头发都被削得飞向一边。

    预让一剑之威煞是惊人,不但削断了他们手中的长剑,也削掉了他们顶上的头发。

    其中一个汉子道:“预大侠,我们是赵侯属下的侍卫。”

    “我知道,要不是我及时认出了你,这一剑就不会削发以代了。你们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在这里?”

    那汉子道:“我们是奉了君侯之命,在此等候大侠,那知差点挨了大侠一剑。”

    “在此地等我?那你们看见了我,为什么要躲?”

    “预大侠,你看出了我们,我们可没有看出是你呀?老远上见黑忽忽的一条人影,我们不想被别人看见,所以才躲了起来。”

    预让冷笑道:“那你们总该看到我上树了吧?那时你们也该认出是我了,为什么不出声打招呼,而且还手执兵刃,做出要攻击的样子。”

    “预大侠,我们虽然认出你了,可是你突然窜身上树,我们以为你另有发现,正准备帮你拦截住对方”

    预让冷笑道:“我上树就是为了要攻你们。”

    “什么?我们可没有在那棵树上。”

    “不错,但你们见我上了那棵树,心里松懈下去,还以为我没发现你们。而后我突然出击。”

    两个汉子都不自然的抖了一抖,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是多么的惊险。

    若不是预让及时的认出了他们,这时必已人头落地了,而且他们是在全力戒备的情形下出手的,却被预让一剑削断了兵刃。

    不但如此,预让剑上的强劲还把他们震得跌坐在地,这证明他们与预让的技艺相差太多了。原本他们为了自己的同伴们在预让手下受挫,死伤颇众,感到很不服气,更为了赵侯襄子对预让的礼遇而嫉妒。他们故意藏身树后,是想突出伏击,杀死预让的,此刻只剩了相觑无语发呆的份了。

    预让早巳明白他们的心意,轻轻一叹道:“二位!预某给你们提出一个保证:我决不会投到赵侯门下来影响你们的地位,你们也不必视预某为敌人。”

    两人更惭愧了。其中一人道:“预大侠,我们也知道你是一代人杰,不会对这份嗟来之食有兴趣的。”

    “那倒不然,预某也是智伯的门客,与二位一样。”

    “差太多了。智伯对大侠之恭敬,绝非一般门客的待遇。你就是到了赵侯这儿,也一定比我们受重视得多。我们先前是有点不服气,可是刚才领教了大侠的剑技之后,才知道大侠是当得起这份尊敬的。”

    预让只有付之一声苦笑道:“二位在赵侯那儿得意吗?”

    “赵侯对待剑客还算不错。但是他本身的剑技超凡,比我们哪一个都强,根本用不着我们去保护他,所以也不会太重视我们,只是能够赡养妻子家小温饱而已。”

    预让道:“二位也许不相信,我非常羡慕你们。”

    “什么?你会羡慕我们?”

    “是的,你们可以安安稳稳的生活,妻儿衣食无缺,日子过得虽平凡,很快乐,但是我呢?我的妻子在今日仰药自尽,刚才差一点连遗体都被人火焚,我享有盛名,却不足以保妻子,这都是受虚名之累。”

    一人道:“预大侠,你是自己太固执,若是你肯接受君侯的聘请,富贵立至!”

    预让摇摇头道:“不行的,赵侯之所以器重我,正因为我是一名剑士,保有了剑格。如果我变节又事赵侯,则剑格荡然无存,只是一名刺客杀手而已,他也不会再对我客气了。赵侯自己技击无敌,他看中我的不是剑技。”

    这两名剑客相顾茫然,莫知所以,他们听不懂预让的话,因为他们并不是以剑格的表现而受知用。

    预让也懒得再说下去了,改换话题道:“赵侯先前说过要遣几位姚开山的门下前来,二位想必就是了。”

    二人同时点头,然后一人说道:“是的,我们都跟他学过剑,不能算是他的弟子。这老儿太势利,我们是用钱向他买技艺的,他授徒以三个月为一季,入门先缴足一季的贽敬,他才开始教授,以后也是按季计算,哪一季不缴,他就不再教我们了。”

    预让笑道:“他也要养家吃饭过日子的。”

    “可是他太势利了,我们只学了两年,到了第九季上恰好因为蝗灾,田中禾麦欠收,我们向他恳求,请他暂缓一下,等季末新麦收成了再补交贽敬,他硬是不答应,把我们赶了出来。他的剑法要分十年才能学得小成,我们只学了两年,仅得一点皮毛而已,所以也不算他的门下。”

    “刚才他是否已经过去了?”

    “是的,我们已有同伴跟下去了,他带了八九个人,由东方匆匆过去。”

    “那八九个人是否都是二位同门?”

    “不是。我们已经不算是他的门下了。不过那些人我们都不认识,后来几年,他极少在晋城,所以近年来跟着他的人,都没有赵国的子弟了。”

    “好吧!我想麻烦二位指点一下他的去向。”

    “他是往东边去的,不过我们指点也没有用,他若是在前面一换方向,就找不到了。君侯命令我们在此等候,带领大侠去追踪的,前程有我们的同伴跟着,但只有我们才能连续询问。”

    预让淡淡地道:“有劳了。”

    两个人在前引路,他们的长剑已断,只有拿半截剑,一直向前行去。走的是一条小径,蜿蜒曲折,而且逐渐通向山中。预让心中略动,那批人早已藏身山中,难怪突如其来,事前毫无迹象了。

    走了一阵后,又到了一处岔路口,那两人仔细地找了一下,才找到留在路旁的记号,折向西行,如是再三曲折而行,忽而折向大路,然后又拐入小径,可见姚开山这一批人颇有心计,他们所行的路程迂迥,不易为人跟踪,而襄子派遣出去追踪的人也是高手,居然能一直追踪到这么远而不被发觉。

    天色渐曙,眼看着远处一片浓林,有三条岔路,记号没有了,地上有几滴鲜血,以及一片凌乱打斗的痕迹。

    预让略一判断说:“这儿在不久之前,刚经一阵杀伐,八成是跟踪者被人发现而被杀了。”

    一名剑士道:“不可能呀!那两人的剑技尚佳,行动敏捷,小心谨慎,于理不可能被人发现。”

    预让微微一笑,折入一边的草丛中,拖出了一具尸体道:“这人是你们的伙伴吗?”

    那人仔细地看了一下:“不是。”

    “哦?不是的?那是他们把对方的人杀死了,假如是如此的话,他们该留下标志才对。”

    “这倒也是,他们怎么会不留记号呢?”

    预让想了一下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被对方发现掳劫而去,这个则是被他们在打斗中杀死的人。”

    “一定是这样。不过这样一来,追踪就断了线了。”

    预让又把尸体仔细地看了一下才道:“断不了。据我的想法,对方的巢穴就在附近,多半是在前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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