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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ac,德川家康6·双雄罢兵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猜疑满怀。所谓石川数正第二,是何等无理的猜疑和陷阱啊!种下了这粒猜疑的种子,自家人就会草木皆兵、疑神疑鬼、人心惶惶。由此看来,数正出奔之忧,非三言两语可解。

    数正曾言,秀吉除了想与三河合作,并无他意。作左明白数正的苦心,可是,单靠苦心并不能办妥天下之事。

    作左待众人散了,认真巡视着城内。后日就要启程,家康早早歇息了,可是大政所和夫人所居的别馆,直到后半夜仍然灯火不灭。

    德川家康于天正十四年十月二十展,率部踏上进京之途。

    本多作左卫门把他们送至大门外,方回到本城,他突然觉得精疲力竭。

    家康没有任何不安,泰然自若地去了,秀吉应也不会如三河人所担心的那样心怀奸谋。既然事情如此顺利,自己为何仍放不下心,无法冷静呢?

    今年冬天似来得特别早。这一日虽未雨,却天气阴沉,寒风凛冽。风掠过松林,发出呜呜之声,风一停,就冷得如要下雪。

    作左回到厅上,心还未平静下来,井伊直政来了,道:“本多大人,累了吧?”

    “兵部,那母女如何了?”

    “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直没有安歇,谈话也未停止。”年轻的直政对作左卫门十分敬重,回道“有时真希望本多忠胜能在京城或大坂碰到石川数正。”

    “忠胜有话要说?”

    “他说,若让他碰到石川,便一刀杀了,以明心志。”

    “兵部!”作左终于找到了不放心的原因“你认为数正怎样?我以为,他实有苦衷。”

    “苦衷?”

    “若数正投靠秀吉,不过是为了打入其内部,你会怎样想?”

    “这不应是大人您说出的话,您亦不会作此种设想。”

    “哦?”“即便如此,那也是邪门歪道。允许邪道存在,就会乱了正道。”

    “哦。”

    “这是真事?”

    “不,只因你提到他,我便突然想起他来。”

    “风大了。”

    “唔?”

    “切要小心火烛。主公离开时若失了火,可是大事一件啊。”

    作左卫门不言。数正不能得到更多人的理解!这么一想,作左觉得自己都如此可悲。

    “大政所没感到自己乃人质?”

    “开始时似那样想,但现在已了无疑心,甚是放松。她还鼓励夫人做个贤妻,不知这话是否发自真心。”

    “哦,你竟也这么问?”作左卫门叹气,井伊直政连大政所的心境都还不了解,就更不会知道数正和自己的内心了。

    “卑职乃是为取暖之事而来。”直政并未发觉作左卫门的无助,又道“大政所的侍女说,天气太冷,大家都想生火,卑职便来和大人商量。”

    “火?”作左嘀咕着“火炉吗?你告诉她们,办不到!若每人一个火炉,万一失火,恐就大糟,不可。”

    “哦,那么我就这样回了她们。”

    “等等!兵部,不给侍女们没关系,她们还年轻,可是大政所当例外!告诉她,说我不同意,但你念她年老,给她生火。”

    “不愧是本多大人!大人心慈。”

    “要使整间屋子都暖和起来,一两个火炉不够,要给她三个。另,她若有怨气,都推到我作左身上。”

    “嗯,我得给她三个火炉。可要把一切不是都推到大人身上,卑职却是不能。”

    “这是有意如此!”作左卫门对直政的耿直无可奈何“我早说过,她们憎恨一人就好。万一她们回了大坂,被问及在冈崎的情况,她们就会说,大家都很亲切,唯有作左这一切都是为了主公。我不是要你行不仁不义之事,而是要你为主公着想。”

    “在下明白。”

    “赶紧拿火给大政所吧。”作左郑重说完,又沉默。他气直政还太幼稚,不解自己的心思,但想到自己语气生硬,又有些不快。

    “遵命!”直政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去了。

    作左蹙眉瞪着隔扇,足足有两刻,之后,突然纵声大笑。“哈哈哈!既是不解,还理他作甚!”他甩甩头,急叫厨监大泽元右卫门。

    元右卫门一到,作左便如平日一般怒声斥道:“有烧饭的柴吗?拿两三百捆木柴,堆到大政所住的别馆周围。”

    元右卫门惊恐道:“要那些柴禾做什么用?”

    “老太婆说很冷,把柴堆起来,可以挡风。”

    “这”“万一秀吉敢对进京的主公不敬,我们就点了那些柴,把馆里的女人通通烧死。明白吗?”

    元右卫门眼都没眨,呆呆站住。

    “发什么呆?快去!”作左厉声命令道,可是马上又疑惑起来:我会不会如数正那样被怀疑?

    为平息众人的反感,作左打算采取强硬的做法。秀吉可能会厚待进京的重臣,这从神原康政当时所受的优待就可想见。

    作左的做法可能会令随家康进京的重臣们大吃一惊,亦羞愧难当。他们必会心生怨怒,认为此举太不仗义,太过分!作左正是要他们这么想,方必须把事情做绝。

    他们如此一想,就可能对作左生杀心。作左颇为冷静。事到如今,他的命算什么呢?家康可能会比他人更为生气,秀吉的怒气则更不可遏制,他必然会怒道:“对大政所无礼,便是对关白无礼!令他切腹!”甚至可能马上派人来取他首级。

    果真是如此结局,作左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把头颅给秀吉。可是仔细一想,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作左自个儿笑了,他想起石川数正出城时的心境,心道:数正,我也实现了诺言呀!

    见元右卫门还站在原地,作左道:“明白了么?快照吩咐去做。”

    “可是,城代大人,”元右卫门露出很为难的神情“若大政所或夫人问起,当怎么说?”

    “你就说是为了挡风。”

    “若她们知道了实情,必然告诉关白,关白反而会刁难主公。”

    “敢刁难主公?”

    “关白定会认为此种事太可恶,从而雷霆大怒。”

    “倘若他敢对主公无礼,就烧了那母女,不就结了?”

    “主公怎么办?”

    “嘿,主公会连连道歉的。快去!”

    元右卫门缩着脖子,犹豫不决地走了。作左再度笑了,却又镇静下来。

    此事定会迅速传遍全城,究竟有多少人会拍手称快,有多少人合坚决反对?若是拍手称快,作左会气得发疯;若坚决反对,作左又会失落不已。他正在思虑,井伊直政腾腾而来。

    直政年轻气盛,还未坐下,便先开口道:“大人,干得好啊!没想到主公出发前会下这种命令,真是了不起的智慧和勇气啊!”作左卫门咬着嘴唇,不言。

    “大家都说,那是为了御寒,可侍女们急了,看那架势,可能会立即写信送给关白。大人,可要把她们半路截住?”

    “不必。”

    “让她们把信送到?”

    “兵部!”

    “卑职觉得,让信晚一些送达为宜。”

    “你说这是主公的命令?”

    “不是吗?”

    “不是!”“那么,是大人自己的主意了?”

    “对!”

    “那怎使得!纯粹胡闹!”

    “兵部!主公可以做的事,我作左为何不可做?”

    “大人竟如此说!主公若事先知道,会有所准备,以免关白责备。可事出突然,您在给主公出难题。烧死了大政所,对主公不利啊!”“闭嘴!”作左厉声道“思考怎样守好这座城,才是我鬼作左的职责。”

    “接待大政所,是卑职的责任。”

    “我并未说马上就烧。若秀吉加害主公,就把她们烧死。若主公途中有不测,比如秀吉出兵前来,比如城内出现内应,我的做法,便是为体现三河武士的智慧和勇气。你告诉大政所,三河武士总是心怀警惕,但若关白没有奸谋,就只是御寒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大人!”

    “你还待怎样?”

    “您疯了?”

    “哦!兵部这么觉得?”

    “主公带了三万大军前去,已足够了。若是主公的命令,则另当别论,可是他想先给对方下马威,再与对方谈判。您做出这种暴举,徒留口实,难道不是给主公增添麻烦?”

    “当然不是!”“若主公因此意外而陷入被动,不就给和谈带来障碍了?”

    “井伊兵部少辅直政,你太幼稚!”

    “哼!大人真是疯了。”

    “不,是你幼稚!”作友卫门移开视线,望着庭院和灰色的天空,枯黄的叶子掉了一地“看,风愈来愈大了。”

    “对大人的固执,卑职甚觉失望。算了,我立刻把此事报告给主公!”直政气得站起身。

    “悉听尊便!”作左卫门立马回答“若先让主公知道,主公一开始就在秀吉面前矮了半截。”

    “什么?”

    “你若想让主公在气势上输给秀吉,就通知他吧!”

    “不通知主公,让他在人前处于被动?”

    “呵呵,倘若主公没有应变之才,与秀吉短兵相接时,无论如何都不能主动。”

    直政满面怒气,又坐了下来,道:“任性的老头子,看来是打算坚持己见、固执到底了?”

    “呵呵!你才是顽固任性!既知可能被主公责备,怎不早些报告?考虑到主公的脾气,替他弥补不足,本就是我等的责任。一心想当个老好人,极为不妥。”

    “哼!”直政脸色都变了,气得直拍大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心思细密的直政,从作左的话中终于听出了不寻常的意思“大人,您是想独自承担这一切责任了?”

    “唔”“您说过好几次,把恨都集中到一人身上为宜。”

    “你可告诉大政所,万一我放火,你就把她背出来。这样,大政所就放心了。人各有各的职责嘛。”

    “但是,倘若关白动怒,要大人切腹呢?”直政有点犹豫“那时该怎生是好?”

    “听主公吩咐。”

    “若无法知道主公的意思呢?”

    “兵部,上了年纪的人,活着尤是寂寞,即使不死在战场上,终究也是要离开这个人世。现在我已离死不远了啊。”

    “这和我们所谈之事有何干系?”

    “不,无干。就是说,心中落寞,想行点好事再去。这一死是躲不过的!老头子是幸运的,有可为之献身的主君。倘若到了那个地步,无论是叫我切腹,还是暗中把我杀掉,只要是为主公好,我就适得其所。你不明白这些,休再多言。”

    直政沉默。作左甚是满意。在别馆周围堆柴,可能会让大政所受惊,家康亦会因此受到秀吉的责难,他会反过来叱责作左卫门。然而,德川氏便已立于不败之地,无论对主公还是众家臣都有好处。直政是否已明白了呢?作左在内心默默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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