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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他尚不动弹,无疑是已愿意拿性命来豪赌一场了。

    他只闪动一下,穴道业已受制,四肢发麻,真气中断而无法提聚。

    于娉婷口中发出使人心寒的冷酷笑声,素手伸处,环抱住赵羽飞的腰身,把他挨到一张躺椅上,让他瘫痪地躺在那儿。

    然后,她才转身向那蒙面青衣女子望去,道:“这一手怎么样?”

    赵羽飞听了,那颗心直往下沉,忖道:“不好了,敢情这是她设的陷讲,哄我束手就擒。”

    那女子哼了一声,道:“非常漂亮。”

    她的口气那么冷硬,使得赵羽飞顿时又生出了希望,觉得这刻又不似个陷阶。因为他业已受制,于娉婷大可以现出本来面目,而那蒙面女子如果是她的属下,这时亦绝对不敢再用那等态度。

    他在这刹那间,那颗心忽冷忽热,宛如已出人鬼城死城,这等滋味,实在非常不好受,也是异常难忘的经历。

    于娉婷道:“目下我须得知道你想干什么。”

    那蒙面女子道:“我的欲望是什么,连我自家也不知道。”

    于娉婷道:“这个容易,你只要把蒙面纱巾拿掉就是了。”

    那蒙面女子踌躇了一下,这才举起一手,把面上纱巾,取下来,顿时露出一张俏丽然而很冷峭的面孔。

    赵羽飞已得水仙宫录取门下之法,乃是从许多女孩中挑得。因此,这个女孩子甚是年轻貌美,他一点也不惊异。

    于娉婷却非常惊奇地道:“什么?你是玉珠?”

    那冷消美女点点头道:“不错,正是我白玉珠。”

    于娉婷似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一点使得赵羽飞很感迷惑,想道:就算是个想不到之人,也无须如此震惊啊,女孩子总是爱大惊小怪的。

    白玉珠冷笑道:“于娉婷,你万万想不到是我吧?”说时,已踏入舱内,不过走入两步,就停住了。

    于娉婷倒抽一口冷气,才道:“杀了我也难以相信竟然是你,唉,老仙的手段心机,真是当世无双,我真是输得心服口服了。”

    她回头向赵羽飞看了一眼,又道:“你可知道么?白玉珠就是我最贴身待婢,一向托以心腹,事无大小,都与她商议,想不到今晚整我的,却正是她,唉,谁想得到呢!”

    赵羽飞身子虽然动弹不得,但说话加可以,当下道:“她如果是你的侍婢,如此亲密,则你为何竟听不出她的口音,同时也看不出她的身材?”

    于娉婷道:“问得好,我也想知道呢,她一向不是这等口音,同时也比现在高大得多。”

    白玉珠道:“我告诉你吧,老仙传艺与我之时,就已经使我用两种口音讲话。此外,我的身材和高度,都是经过乔装的,三年来我都很小心,所以你没瞧破。”

    于娉婷道:“原来如此,这技术上并不困难,却是这等用心,令人难以置信,难道老仙一直都怀疑我的么?”

    白玉珠道:“你今晚已背叛了,还问之何用。”

    于娉婷道:“我以前多少年来,的的确确是忠心耿耿的为老仙出力的同!所以我认为她老早就派你来监视我,用心之深,简直是不可能之事。”

    白玉珠道:“无怪你觉得惊讶,这一点老仙也曾解释过,那就是她精通相法,她说你虽然早已得真传,也极得她的信任钟爱。但你决计过不了情关,因此之故,她特别训练我,并且练了一身绝艺,专门用来对付你的。”

    她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绣囊,倒出一颗大如龙眼的巨珠,色泽浅红,绛晕隐泛

    于娉婷一见她掌中托着这颗珠子,顿时面如土色。

    赵羽飞道:“恕我好奇多嘴,请问那是什么物事?”

    白玉珠道:“这是一颗珠子,你眼睛瞎了不成?”

    赵羽飞道:“谁不知是珠子,但有什么来历妙用?居然能把于娉婷骇成这般模样?”

    白玉珠道:“你已与泉下游魂,家中枯骨无异,还穷问个什么劲?”

    赵羽飞道:“荒谬,荒谬。假如是自知死定,此刻哪有闲心询问呢!”

    于娉婷接口道:“那是本宫的镇宫之宝,具有无穷威力兼且又是老仙信物,持此之人在本宫中即具无穷权威,可以生杀于夺,有如老仙亲临一般。”

    赵羽飞道:“你是水仙宫之人,在积威之下,难免害怕。但以我这个外人看来,此珠当不了一回事。”

    白玉珠怒声道:“你懂个屁,这颗绛阙珠专门收拾违令之人,我举手之间,于娉婷便得当场殒命,休想有侥幸万一的机会。”

    赵羽飞道:“哦,原来是你们水仙宫专克自己人的宝物,在外人来说,此珠定然比不上五雷珠的威力了。”

    白玉珠道:“这倒是真的。”

    于娉婷叹一口气道:“你潜窥我三年之久,又握有这等至宝,我看今夜如果不付出最大的代价,你必定不会放我逃生的了。”

    白玉珠面寒似水,眼中射出冷酷的光芒,道:“我瞧你多半是活不成了。”

    于娉婷道:“难道咱们相处三年,我视你如亲生妹子,这些情份你都忘了么?”

    白玉珠道:“我是奉师尊老仙之命,来监视你的,只要你犯了大逆不道,我就须得诛杀,什么情份不情份的,徒然教我好笑。”

    这话说得这般无情,连赵羽飞也怒气勃勃,道:“哼,好狠毒的女子,比蛇蝎还要可怕。”

    白玉珠瞪他一眼:“你敢骂我,马上就有报应,你等着吧!”

    赵羽飞故意气她,道:“不害羞,谁要你了。我宁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碰你一下。”

    他故意把话往歪处缠,白玉珠气得柳盾倒竖,但还未开口,于娉婷已道:“白玉珠,你跟他胡缠什么,我有个建议,你或者可以考虑考虑。”

    白玉珠沉吟一下,才道:“说且说来听听。”

    于娉婷道:“你我既是同门身份,我可就有了一线生机了,这是说假如你想取代我的地位,成为水仙官最有希望继承宫主的话,我可以助你达到这个心愿。”

    白玉珠道:“只要你死掉,这个宝座迟早会落在我手中。”

    于娉婷笑一笑,道:“哪有这么容易,凭你现下的功力和资质,上有二妹凌春风压着你,下有无数新秀,随时随地会超过你。”

    白玉珠默然不语,大概是被对方说中了要害病,于娉婷又道:“假如你手中没有此珠,我敢说百招之内,定必可取你性命,你信也不信?”

    白玉珠立刻泛起森寒的神情,似乎她被于娉婷这句话刺痛了,所以心中气愤起来,便想还击。

    于娉婷已接着说下去,道:“不管你承认与否,这却是事实。因此,你必须得我之助,方能在旦夕之间,增加功力,方能接得下我这个位子。”

    白玉珠本来非常气愤的面色,越听到后面,就越变得平和了。

    她沉吟了一下,才道:“你的意思是要用这一点,换回你的生命?是不是?”

    于娉婷道:“是的,而且你一点儿也不冒险。我不必接近你身边,使你没有丝毫须得防范我的地方。而且我替你考虑到一切问题。”

    白玉珠沉不住气了,问道:“什么问题?”

    于娉婷道:“你可以拿我的尸体去交差。当然还有这个害苦了我的赵子龙,他也是你的功劳之一。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注意,那就是千万不可让他能够表示意见才行。”

    白玉珠道:“你建议我杀死他么?”

    于娉婷深深叹一口气,道:“我大概可以活着离开,从此隐姓埋名,一辈子住在穷乡僻壤之中。永远也没有人得知我于娉婷,就是曾经号令水仙三舫,纵横于三江五湖的人物了。”

    她又唉地叹息一声,才继续道:“所以我不妨把真心话告诉你,这个赵子龙,的确是我平生唯一动心的男子。我愿意委身与他与他同甘共苦。”

    白玉珠泛起嘲笑之容,道:“算了吧,假如你当真是这般爱他,你使他也得以逃生。就算你明知不行,也可试一试,对不对?可是你打开始之时,就全没提到他,反而先下手拿住他,以便与我磋商活命之法。”

    赵羽飞听了这番分析,想道:“如果于娉婷乃是设计使我自动掉入陷讲的话,则白玉珠的批评可说中肯之多了,若然如此,于娉婷真是极为冷酷恶毒该杀之人。”

    他转念方毕,忽听于娉婷笑将起来,她的笑声显示她心中十分得意。赵羽飞方自诧异不解,于娉婷已说道:“你说得好,就算我是最自私自利,全无心肝之人吧。但你何尝不是?

    你我皆是同类的人,或者可以说是冷血动物吧!”

    白玉珠也笑起来道:“算你坦白,我也不必假惺惺,我此生最爱的是我自己,就算是我的父母儿女,也远远不及我自身重要。必要之时,任何人都可以牺牲。”

    于娉婷点头道:“这话不错,只因这三年来,我对你根本不当作下人看待,真个情逾姊妹。可是你目下居然不留一点儿情,只想向老仙邀功,可见你真是天下最无良心的人了。”

    渐

    白玉珠怡然自得,道:“一个人如果有良心,永远爬不起来,除非是像你这种天生资质极好,才会垂手而获今日的地位。”

    她停歇一下,又道:“一切闲话休提,快办正事。免得被别人闯来,生出无谓的麻烦和波折。”

    于娉婷道:“我的替身,就是我偶然令你前去探视的那一家人的女儿,这个秘密,你亦略有所知,不必多说。至于增长功力之法,在说出以前,我有一个要求,你要不要先听一听?”

    白玉珠道:“你向来刚愎执拗,如果我不先听一听,大概以下的话你绝不会说。”

    于娉婷面色变得十分严肃,说道:“是的,我的要求无他,只要你现在下手把赵子龙废了,当然由我下手也可以,你意下如何?”

    白玉珠先是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道:“那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但道理何在?”

    当此之时,赵羽飞听了她们长篇大论的全没人性的议论,心中已经对她们鄙视之极,真想掩耳不听。

    可是话说到此处,他反而想知道那是什么理由,竟要先废了自己,方能谈到增长功力之事了。因此他凝视听去,只不过把厌恶的目光,从白玉珠面上移转到于娉婷面上而已。

    于娉婷冷冷道:“他本是我的爱人,如果还有机会落在别人手中,我宁死也不肯让此事发生,此外,你不留他活口,方足以证明你真心放我。因为如果是假的,则留下他活口,反而功劳更大,亦无秘密可以泄漏,对不对?”

    她心思缜密,思想之敏捷,真不愧是领袖水仙三舫的人物。

    白玉珠沉吟一下,认为自己先废了赵子龙,纵然退一万步说,得不到增长功力之法,也没有大大的损失。

    因此她终于答应了,于娉婷道:“那么我亲自下手,这一点你一定不会反对吧?”

    她正要迈步,白玉珠冷冷喝道:“站住。”

    于娉婷缩回伸出的脚,讶道:“怎么啦?”

    白玉珠指指对方背后的角落,道:“你退到那角落上,等我下手,事后你再验看不迟。”

    于娉婷迟疑一下,才道:“好吧。”

    当下往后便退,一直遇到无可再退,这才站定。

    白玉珠双目如隼,紧紧看牢她的一举一动,显然对这个束手投降的人,仍然有着很大的戒心。

    之后,她估计过距离,认为对方纵然不惜冒死一拼,也没有法子威胁得到她,这才向赵子龙望去。

    她这一眼当然大有深意,要知她极工心计,目下的情势她已是占尽了上风,可是一旦她移动了,位置改变,庙势可能会生出变化。

    所以她根本不看赵子龙的面,只不过测量距离,研判她走过去时,所改变的方向角度不会有任何不利。

    她再三看过,确定不会有问题,这才举步走去。

    事实上她虽然移动,可是仍然能把赵、于两人同时看见,只不过没有法子看他们的面上神情而已。此是眼睛特有的余光作用,如要兼顾两处,目光就不能把焦点放在一件固定的物事上。

    她走了三步左右,只听于娉婷哼一声,道:“等一等,还有最重要之事未说完。”

    白玉珠不用提防赵羽飞,转眼向于娉婷望去,冷冷道:“什么事?”

    就在她转眼之时,不知如何,赵羽飞已经动了一下,他的动作,也不过是把一只手移到椅子扶手上而已。

    不过假如白玉珠察觉,一定立时警觉应变,因为赵羽飞明明已被点了穴道,那是水仙宫独门手法,她身为水仙宫主人亲授之徒,岂能看不出来。是以赵羽飞会动弹,实在是连做梦也想不到之事。

    但奇怪的是赵羽飞只动了那么一下,就没有再动了,照理说他既恢复了行动之力,应该马上出手才是。

    于娉婷目光锐利似剑,凌厉的回瞪对方,道:“你枉是本宫之人,连这姓赵的小子现在死了没有,还不知道,真真可笑得很。”

    白玉珠冷不防对方会冒出这句话,为之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向赵羽飞望去。

    就在她目光转动的这一刹那。船舱内陡然大生变化,几件事一同发生,简直教人没有法子看清楚。

    不过最先出现的是赵羽飞的手突然又一动,人也像弹簧般跳起,倒飞到椅后落下。

    他的身形方自弹起,白玉珠已经尖厉地喝一声,手中的浅红圆珠向角落的于娉婷掷去,反应之快,委实惊人。

    此外,她双膝微挫,便欲纵起。

    但这时角隅那边也生了变化,那便是从船舱内闪电般伸出一幅薄薄的屏障。恰好把角落内的于娉婷隔在屏障之内。

    那颗粉红色的圆珠,还未打中那幅屏障,业已爆散成千万缕烟丝向三面激射,快得难以形容。只剩下掷珠之人这一面,没有烟雾射到。

    这自然是为了出手之人免受波及的奇特设计,但白玉珠却没在这一刹那间倒纵出船舱外。这条退路,乃是她早已看准,如果门口不是在她正后方,她便教考虑到使用此珠之时,会被那烟雾封住了出路。

    即使她迟疑了一下,但仍然来得及退出此舱,奇怪的是她居然还不动,而且还保持着微微蹲低的姿势。

    那一阵淡红色的烟雾,霎时已弥漫全舱。赵羽飞虽然闭住呼吸,但仍然感到鼻孔酸辣,露在外面的皮肤,包括面孔五官,全都发麻。

    他动也不敢动,苦苦闭目运功抗御。现在他晓得这阵烟雾必是一种奇毒,自己会不会中毒而亡,尚是未知之数。但无疑的如果是水仙宫中之人,一碰触到此雾,定必立时丧命,片刻也不会延迟的。

    在这一刹那间,他非常紧张的等候揭晓生死之谜。

    要知虽然局势演变到这等地步,仍然极有可能于娉婷利用他一命,救了她自己。

    这是人性的弱点,如果无法两全其美,则于娉婷权衡之下,牺牲了他,也不是出奇的事。

    赵羽飞脑海中掠过刚才在暗中发生的一幕,那白玉珠答应先杀了他之时,他耳边就听到于娉婷的传声,指点他发动机关的地方,并且还提到待时而动,不可被她先看破。

    因此,于娉婷喝令自玉珠停步,赵羽飞料准她的反应,必是转眼望去,当即趁机把手移到机关。

    接着,等她回眼向自己望来之时,耳中同时又听到于娉婷传声要他出手。

    这是刚才指顾之间所发生的变化,虽然从自己身上穴道忽然解禁这一点看来,于娉婷当真早有打算,并不是出卖他。可是,目下这阵毒雾他熬得住与否,还属未知之数。

    过了一阵,他觉得脑袋昏昏,甚是沉重,呼吸差点儿就闹不住了。

    正在此时,于娉婷的声音钻入他耳中,说道:“赵郎,赵郎,你还记得你的双亲和恩师么?”

    赵羽飞心头一震,精神陡然奋发。可是不知如何,一下子就萎靡不振了。

    于娉婷的声音又传入他耳中,道:“你想活着回去见他们,就须得振起精神,不要被死神吓倒优。”

    赵羽飞昏倦是一回事,但理智示死,心中又是一震,知道这一困倦睡着,便入黄泉。

    当下仗着平素过人的紧强意志,力克那阵昏沉之感,拼命保持清醒。

    他苦苦支撑了老大一会儿工夫,只听于娉婷说道:“你可以睁眼瞧看了,但不要呼吸。

    这样你就较易复元,不再受昏睡的威胁了。

    赵羽飞如言睁开双眼,灯光之下,只见七八尺外,还站着白玉珠。她微微屈膝,身子稍向后倾,作出倒纵的姿势。

    但她动都不动,当然是出了问题。赵羽飞一看这等景象,心智的活动有了对象,顿时不再困倦。

    要知双目为心灵之窗,摄取世间形色百态,提供心灵加以分析理解,是以双目一睁,见到事物,心智的活动登时活跃百倍。

    赵羽飞已感出那烟雾完全消失了,应该没有害处。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闭住呼吸,未敢大意。

    白玉珠虽动都不动,但她面上并没有任何足以使人骇怕的表情,相反的,她双目半瞑的面容,使人觉得她似是很纯真美丽的女孩子。

    赵羽飞心中一震,忖道:“原来她已经死了,只不知刚才是什么机关埋伏,把她致死,真是厉害不过。”

    他和白玉珠如此相对,谁也没有动弹。过了不知多久,才听到于娉婷的声音说道:“赵郎,假如你鼻孔已没有了酸辣之感,便可以呼吸了,也可以随意行动啦!”

    赵羽飞皱皱鼻子,但觉已没有任何异感,当下先试行站起身,也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

    这时候,他才敢徐徐吐气,又徐徐叹气。

    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一阵异香,赵羽飞小心地呼吸,觉得似乎不受任何影响,长长透口大气,心头的石块终于落下。

    他挪开目光,瞧那不动的白玉珠,转到角落的屏障,小心一看,敢情是一块很薄的铁片,由上到下,把那角落完全封住。

    过了一会儿,舱中的空气也被门窗透入的江风吹得干净,恢复了清新。当下向屏障那面,施展传声之术,道:“于娉婷,你没事吧?”

    屏风传出的声音,道:“我没事,但那绛阙珠的毒性,专门针对炼过七音魔功的人。所以我还不可出去,免得被余毒所侵,送了性命。”

    她停歇一下,又道:“你不可走近白玉珠,提妨遭害。”

    赵羽飞讶道:“你瞧得见外间的情形么?”

    于娉婷道:“瞧不见,但我晓得她但在那儿,对不对?假如向地面上观察一下,就知道是何缘故了。”

    赵羽飞如言望向地下,由于舱内铺着一层小草编织的厚席,把光滑的舱板完全盖住。因此,他细心一看,才发现在白玉珠脚下周围五尺方圆之内,都有极幼细的针突出在席外。

    这些细针突出约是寸半,全部都是黑色,所以极难看得出来。分布得很疏落,不过纤细的脚在这针阵当中,也无法不碰到而能踏在席上。

    因此之故,白玉珠脚下虽然不见有针,但可知必有一两支已透过了鞋底,扎入她的脚板心。

    赵羽飞倒抽一口冷气,忖道:“原来是这样子扎死她的,可见得这些细针之上,必定附有剧毒,马上就足以致人死命。”

    这些毒针,教人看了就不顺眼,幸而只一会儿工夫,铁屏一响,缩口室内,现出了于娉婷窈窕的身形。

    她那艳丽的面庞上,已消失了冰霜般的冷态,代替的是使人心中生出温暖喜爱的笑容。

    赵羽飞也向她笑了笑,道:“你如今看来真美。”

    于娉婷道:“那么我一定有一阵很丑了?是不?几时变得丑了的呢?”

    她姗姗走过来,伸手在椅上扶手摸了一下,微微发出嗒的一声。

    赵羽飞望着近在飓尺如花玉人,道:“刚才你和白玉珠说着那些冷酷无情的话时,就不美了。”

    于娉婷望着他,美眸中透出缠绵温柔的情意。然后,她娇美地靠在他胸前,仰起了玉面。

    赵羽飞情不自禁的低头吻在那惹人遐思的朱唇上,继续刚才打断了的热吻。

    过了一阵,舫舟微摇,舱中发出砰的一声,顿时把这两个沉醉在爱情热吻中的一对惊得分开了。

    他们一齐向舱门射去,心中泛起同一念头,忖道:“我们这一吻可真是多灾多难啊!”舱门依然闭掩着,一如早先白玉珠进来后一般。白玉珠其时曾掩上双扉,遂使于娉婷确知她是单身前来,外间并无别人晓得。

    舱门没有打开,但那姿势古怪的白玉珠却已跌在地上,一望而知刚才砰的一声,因此而生。

    至于防身摇晃,则是今白玉珠摔倒的原因了。

    赵羽飞顿时放心.深深的呼一口气,转眼向于娉婷望去,一面双手微微用力,要把她再拥在怀中。

    谁知于娉婷反而推开了他,面上现出紧张的表情,非常迅快地把白玉珠扶起来,同时向赵羽飞招招手,向另一个角落走去,

    (原书缺两页)

    自然如果他不是认为于娉婷还有可能是被迫与那男子周旋,会找机会摆脱或杀死他,正如早先设计杀死白玉珠一般,如果她不作此想,则日下根本无须考虑迟疑,早就冲出去了。

    当他兀个犹疑未决之时,只听大哥笑着说道:“天呀,你的肌肤如此嫩滑,双峰也比从前高耸得多了,我简直要被你迷死了,别的庸脂俗粉,我再也不会放在心上啦!”

    于娉婷又发出吃吃的荡笑声,赵羽飞双眉一轩,杀气四射,忖道:“大丈夫死则死耳,如果定要如此忍气负辱,方得苟活,岂是侠义本色,又假如她乃是荡妇淫娃,以玩弄男人为能事,我更不必在这儿受辱。”

    此念一决,豪气直从发际透出。不过他行动仍不鲁莽,先把白玉珠缓缓放下,没有碰到什么物事。

    之后,他伸手摸索那道门户旁边,果然摸到一个小小的扳手,想是开门的机关无疑了。

    于是,他收摄心神,调运真气,使自己在刹时之间,全然恢复了常态,这才扳动那机关。

    面前顿时透入了灯光,门户果然打开了,并且是全无一点儿声息。

    他放眼望去,但见一边的床榻上,两个人正搂抱躺卧在一起,其中一个身上反射出姣白的光芒。原来那坚固耐用的衣服已被剥露出了脂粉一般的肌肤。自然这个裸了上身的是于娉婷,至于那个搂抱住她的男子,却是衣装整齐,连鞋也没有脱。

    于娉婷的面孔被那个男子遮住,而那男子又是背向着赵羽飞,是以亦看不见有人从密室中走出来。大概这也是万万想不到的事吧!

    赵羽飞宛如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似的又是愤恨,又是嫉妒。虽说他下决心冲出之时,已准备见更不堪的景象,然而事实摆在目前,虽然还比不上他心中所想像之甚,至少于娉婷仅仅是上半身裸露而已。可是他仍然被刺激得异常难受。

    本来他大可以挺刀疾刺,照那男子兀自沉醉不觉的情形看来,就算他武功高明绝世,也定必立毙刀下。

    但赵羽飞却不肯这样做,抢刀作势,口中冷冷的哼一声道:“对不起,我惊扰你们啦!”

    床上的两人同时一愣,那个男子著地一转身,把于娉婷翻了过来,使她变成了当中的阻隔。

    不过假如赵羽飞远足功力出刀溯戳的话,于娉婷血肉之躯的这一面盾牌,仍然不济事定可洞穿而伤及那个男子。

    赵羽飞凝立如山,在灯光之下,他的脸色森寒之极,冷冷的望着床上之人,这个当儿,于娉婷反而好了,因为她乃是背向赵羽飞,不必与他面对面,这使他减少了许多烦恼。

    现在赵羽飞已可以看见那男子的面目,只见他十分年轻,大约是二十左右,长得唇红齿白,双眉秀长,目如朗星,面型略长,竟是非常俊秀的人品。但他双眉之中,却射出凶毒骇人的光芒。

    他也打量着赵羽飞,面上随即露出奇异的表情,似是忿怒,恐惧和惊奇等情绪的混合。

    赵羽飞森杀凌厉的刀气,笼罩着床上之人,使对方感到如果要跳起来抽刀与他拼斗,势必要捱得过他一记凶猛可怕的攻击方行。相反的,如果他不妄动的话,似乎还不至于触发他的刀势。

    他道:“你可是赵子龙么?”

    赵羽飞冷冷道:“既是得知我的威名,如何还不束手就缚?”

    那俊秀的年轻男子双眉一挑,道:“这口气可真不小,你一定不知道我是谁了?”

    赵羽飞道:“左右不过是个卑鄙无耻的武林败类而已,就算你武功很好,那也仅是济恶的工具,决不能叫人敬仰。”

    他以不屑的口气,嘲骂过了,胸中的怒气恨火,顿时消减了许多。

    当下又道:“你愿意的话,就报上名来。”

    那年轻男子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口中应道:“我的名字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

    赵羽飞冷冷道:“当然啦,你爱说不说,那是你自家的事。”

    那年轻男子似是被对方这等轻视鄙夷的口吻,激得很是生气道:“我姓范,名南龙,你可要记住了。”

    赵羽飞道:“这名字听起来很响亮,但你这等人物,岂能称为南龙,依我看来,你改为水蛇就差不多了。”

    范南龙恨恨的哼了一声,道:“你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赵羽飞道:“笑话,我赵子龙怕过谁来。你想与我决战,还须有点儿身份才行,如是专门偷香窃玉,不务正业之辈,我手起刀落,结束了你们两人,岂不干净。”

    范南龙沉吟忖想一下,俊秀的面上,忿容突然消失,甚至还隐隐泛现出笑容,柔声说道:“赵子龙,你可说是很少见的自傲自大之人了,老实说,我对你的胆子,甚是佩服,颇愿与你结交为友。”

    赵羽飞插口打断了他的话道:“废话,谁要跟你做朋友?”

    范南龙道:“别急,我也明白这一点,但当你得知我真正的身份,以及做过一件事之后,你或者会改变想法。”

    范南龙这番话大有神秘之感,赵羽飞顿时暗暗感到兴趣。不过他可不能表现出来,被对方察觉。

    他冷笑一声,道:“你未免说得太有信心了。”

    范南龙道:“一点儿也不过份自夸,你要知道,我是个实事求是之人,例如我已在说这话之时,暗运神功,把于娉婷穴道制住,使她无法动弹。”

    他突然间提到于娉婷,说话的内容,又奇峰突出,含意甚深,果然足以使赵羽飞为之刮目相看。

    赵羽飞道:“这事有何道理?”

    范南龙放软声音道:“只不过是提醒你一下,表示我是相当机灵之人,已确知于娉婷跟你有点儿勾搭牵扯,不过由于她当时并没有向我施以暗算,可见得你们之间的关系尚浅,如若不然,我早就杀死她了。”

    他停歇一下,让那柔和的声音,在赵羽飞耳边消失,好叫他有余暇略加思索。

    赵羽飞固然感到惊讶,但同时又泛起一个感觉,那就是这范南龙太女性化了一点儿,他的声音,面貌和表情,都有这种味道。

    范南龙又道:“要知道你出现之后,于娉婷的表现大是失常。此外,你身后那舱角,尚可见到秘门半开,证明你不是打外边潜人的。”

    他轻柔地笑一声,又道:“本来嘛,以这舫上的种种特别设计,任何人一登此舱,定必会暴露踪迹,你又何能例外呢?”

    赵羽飞道:“你说完了没有?”

    范南龙道:“我只不过说明我不是易与之人而已,现在说到我的身份,我坦白告诉你我是水仙宫主人的独生爱子,这对你有点儿意义吧?”

    赵羽飞怒声道:“管你是什么东西,就算是水仙宫主人,也吓不倒我。”

    范南龙道:“我一点儿也没有唬你的意思,试想你胆敢向本宫挑衅,并且已破了本宫三舫之二,可见得你的确不同凡俗,当世之间,实在不易找到你这等人物了。”

    赵羽飞道:“你再送十顶高帽来,我也不在乎。”

    范南龙哈地笑道:“唉,你真是会说话,把我迫得没法子一口气说出心中之言。”

    赵羽飞道:“那就快说。”

    范南龙道:“我原先也不大把你放在心上,但目下相见,却观感全改,认为你才是字内唯一可以与我相争之人,这是衷心之言,信不信由你。”

    赵羽飞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范南龙道:“不信的话,自是不必多说了。如是侥幸蒙你相信,我就有一个提议,可以公公平平的比出我们哪一个行,哪一个不行。”

    赵羽飞冷冷道:“说到现在为止,似乎你已掌握了主动之势,可不可笑?”

    范南龙道:“如果你从我的身份和机警表现中,相信我们乃系敌手,则这言语之间,谁主动谁被动都不是重要之事了。”

    赵羽飞至此不得不承认这个貌如皎好女子的范南龙,实在是他意想不到的强大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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