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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搜进,也许能有所获。”

    肖俊说完,首先展开身法,一路飞越松石,疾趋而进,片刻工夫已抵对面,凝目望去,尽是枯草杂木,嶙峋怪石,竟找不出信鸽起飞的地方。罗雁秋等均已赶到,肖俊说道:“我们分明又受贼人愚弄,他们略施狡计故布疑阵,把我们引得满山乱闯,刚才起飞信鸽分明有人在此施放,为何急急赶来又无所见,我来时已留心四周,也未见有人逃走。我不信愁云崖上的哨卡喽罗一个个都怀有飞行绝迹的功夫,我们不妨分头搜寻一下,以此为中心,二弟四弟可从左侧搜进,小兄由右侧绕寻,三弟、五弟、苹妹、李福可由正中直登峰顶,此山不大,周围不过数里,且站在峰顶足可俯瞰四野,不论何人如见警兆立即追寻,再用冲天火炮报警,大家如闻炮声即住一处会合。”

    肖俊说完,从袋内取出十枚硫磺火炮分散给各人,然后首先纵起身形向右面跃去,欧阳鹤、玉虎儿也向左侧绕进,罗雁秋等四人取中路直登峰顶。

    肖俊边走边注意身旁山石枯草,凡觉可以隐人的所在,均详细搜寻,不觉之间已走出二三里路。正是个两山衔接的地方,两边都是斜坡,数十株巨松杂陈乱石之中,肖俊正想施展身法飞登松顶一观形势,忽闻身侧不远处松叶一响,心中一惊霍地退身,右手扣好钱镖,沉声喝道:“何方朋友,再不现身勿怪肖某失礼了。”

    语尚未住,忽听“嗤”的一笑,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应道:“肖相公,数日不见,就忘了我这苦命的女子吗?”

    声落身现,松叶一分飞落下一个娇美的少女来,肖俊一看,正是在入山初夜交手的梅影仙,今天装束又是不同,娥眉淡扫,脂粉轻匀,头上紫帕抹额,身披紫色风衣,贴身仍是一套玄色密扣短装,后肩隐隐透出剑把,一见肖俊嘴角含春,笑意中似带一分娇羞,瞪着一双似水的秀目,直看肖俊,好像是几天不见,生怕有人把铁书生吃去一点似的。

    肖俊一时之间想不出应对之词,结巴半晌才道:“梅姑娘近日好吧。”

    哪晓得此语一出,那梅姑娘眼圈一红,苦笑道:“好吧!好不”

    一语未完,在那白里透红的粉颊上,像挂了两串珍珠,眼泪一颗接一颗滚落下来,这一哭,把一个纵横江湖,机智绝伦的铁书生,闹得没了主意,只好急急躬身赔礼道:“梅姑娘你不要哭,我的心被你哭得乱极了。”

    说完后急得团团转。

    梅影仙见肖俊的慌急样子,似责似怨的横了他一眼,不由嗤的一声破啼为笑,伸手一双粉白的玉手,拉着铁书生的袖角低声道:“此地不是谈话的地方,你跟我来吧!”

    这一拉,肖俊好像中了邪似的,不由自主地跟在梅姑娘身后,向一排松林中走去。

    梅影仙走到一个山脚崖下,一指一块大青石示意肖俊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在他身旁,此时俩人相距也不过半尺远近,一阵山风吹来,肖俊只闻到一股幽香袭来,熏人欲醉,痴痴静坐着说不出话来,梅影仙一回头见他那副呆若木鸡的样子,一双星目直瞧着自己,娇嗔道:

    “怎么啦?看你吓得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又不能吃了你,怕什么!”

    肖俊经此一叱,好像情醒过来,问道:“姑娘把肖某引到此地,可有什么教言吗?”

    梅影仙并不即时回答,两道秋波却盯住了肖俊,好一阵才道:“难道我一定要有教言,才能把你引到此地吗?这样看来,你早已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我这几天茶饭难进,深恐你们陷身危境,想不到我这一片痴情全白费了。肖相公,我梅影仙不过是一个女流,形同草芥,可以说俯拾皆是,你把我忘了吧。我这苦命的女子也不配鸡入鹤群,肖相公,你走吧,免得耽误了你的行程。”

    说罢,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梅影仙这一哭一说,如同撒下了万层情网,铁书生即刻成了网中之鱼,只觉意醉神痴、又甜蜜、又酸辛,不知如何是好,急急央求道:“姑娘,又是我的错了,可是你叫我怎么说呢,我知道姑娘对我肖某是情似海深,我内心也感激至深,自从一见姑娘”

    说到此处,梅影仙倏的抬起一双莹莹泪光的妙目,娇喊一声,道:“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眼泪却像断线珍珠般纷纷落下,肖俊被她哭昏了头,不自觉的伸出两手扶着她两个秀肩,凄然说道:“仙妹!我确有千言万语,但一时又无从说起,我们原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谁让皇天硬把我们拉到一起,你说相见不如不见,真使人听来柔肠寸断。我肖俊飘泊江湖也不算短,所见女子何止千万,虽有不少绝代红颜,但均不在我肖俊心目之中,不想会在蜀东荒山之夜,遇见姑娘,竟自心动神摇,不克自制,我也知我们站在敌对立场,这无疑是镜花水月,到头来也不过平添无限相思罢了。”

    肖俊讲话时,梅影仙一对妙目,睁得大大地注视着他,眼内泪光莹莹,也不知是喜,也不知是悲,等他说完话,梅影仙才娇喊一声:“俊哥。”立时纵体入怀,两臂一伸紧紧抱住肖俊的项颈,玉体乱颤,呜咽有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肖俊只觉梅影仙吐气如兰,使人欲醉,不由得愈抱愈紧,浑成一片,似悲还喜,似梦却真,眼前的大山乱石刹时无踪,只有一团精气,紧紧的裹着两颗火热的心,只有一刻工夫,影仙抬起两只泪光汪汪的秀目,两臂一紧,把两片醉人的樱唇送到肖俊嘴边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两人才松开手臂。肖俊道:“愁云崖真难找啊!”梅影仙道:“其实你们一入大巴山,行藏全在他们监视之下。

    愁云崖由大雪山十二连环峰借了百只信鸽,这些鸽子都是选挑上乘又经过特殊训练的,听说十二连环峰有一个堂主专会训练各种飞禽,他们就仗着这批信鸽设下了暗桩,并把几家樵夫猎人全部逼迁走。”

    肖俊听此一说,忽问道:“我们一路均甚留神,怎的一个暗桩也未发觉,难道他们都会隐身之法不成。”

    梅影仙格格一阵娇笑道:“亏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们派出的人不但都精明强干,而且穿着各种不同颜色的草衣,或隐身山石之后,或隐于松叉枝密之处,等你们过去后,把你们的方向写在纸上,拴在信鸽身上一放,信鸽便飞回愁云崖,报出你们的行踪,这信鸽能高飞百丈隐入云层,你们几个自难察觉。”

    肖俊听完,连连点头道:“怪不得我们一路瞎撞,找不到愁云崖了。”

    梅影仙道:“你别忙,还有重要的呢。昨夜雪山派吕萱的五毒手功行圆满,在大寨设宴庆祝,席间决定今天夜晚派出愁云崖能手,不等你们到愁云崖去,就把你们包围起来,或生擒格杀,决不放走一个,我也是今夜要下山的一个,我听到这个消息急死了,我虽知道你们几个武功都还不错,但一则人少力薄,何况人暗你明,派来对付你们的人都算得上好手,有几个不但练有了毒的暗器,且均身怀武林中绝狠的功夫,你想想,俊哥,你若真中了他们暗算,我也不能再活下去了。俊哥,你们总要想个应付的办法呀,不然,我也不再回山了,拼着落个叛师逆名,也好助你们逃出危境,俊哥,你赶紧设法嘛!别让我心里着急。”

    俩人正说的当儿,忽闻身侧不远处枯草一响,梅影仙芳心一惊,倏的一声娇叱道:“什么人鬼鬼祟祟?”

    话出针发,一线白光向枯草中打去,肖俊右手一抬,打出一枚金钱镖,跟着拔剑一个虎扑,直向枯草中纵去,身还未起,枯草中一声大喊道:“我的姑娘、相公,我疯子可受不住这些礼物,你们诚心要我的命吗?”

    语音未绝,枯草中“哗哗”一响,出现了一个身着浅灰破衣,足登草履,腰中横扣一道淡黄丝带,满身油泥,一头蓬松乱发,疯疯癫癫的人。

    肖俊一看,心中又窘又喜。现身的人,竟是自己师父的挚友,云梦双侠之一的疯侠柳梦台,梅影仙已拔出剑来正要动手,肖俊慌忙拦住道:“梅姑娘,自己人。”

    边说边走到那人跟前深深一躬,那人并不还礼,却哈哈一阵狂笑道:“我的相公、姑娘,你们谈情说爱也不看看地方,随随便便的就哥哥妹妹起来了,我昨夜叫人家狗癫疯样追了一夜,今天好不容易打个草窝想睡一觉,又被你们哥哥妹妹一嚷,把我疯子也给弄得坐卧不安,一不小心伸伸腿,你们针镖齐飞,差一点叫我疯子升了天。”

    这人疯疯癫癫一说,可把梅姑娘羞得耳根也红了起来,肖俊强忍窘态,红着脸道:“影仙,这位就是名震中原的疯侠柳老前辈,快来见礼。”

    梅影仙经肖俊这一说,真不知如何是好了,但她心中明白这人对自己和肖俊的关系影响很大,只得含着娇羞,莲步轻移的走近那人,柳腰一弯福了一福,娇声道:“弟子梅影仙给柳老前辈见礼。”

    那人却把两眼一瞪,从头到脚把梅影仙看了一遍,仰天一阵哈哈大笑,然后道:“我的姑娘,你可真够聪明厉害了,你这见面一礼,算给我疯子出了一个难题,又不知要害我在牛鼻子面前费多少唇舌了。”

    说完又自大笑,疯态毕露,肖俊一听心中暗暗直乐,这个疯侠和自己师父可以说是莫逆之交。松溪真人张慧龙能安掌武当门户,二十多年未逢挫折,可以说大都是云梦双侠鼎助之力,听他口风大有成全之意,想刚才自己和梅影仙那种亲热行动定已看到眼内,这疯子虽然游戏三昧,但如遇正事却毫不马虎,怎的这事不受其责,反有撮合之心,莫非仙妹冒险送信,舍命相救的一片痴情,感动了这位江湖怪杰,自己也正愁着和仙妹这笔情债,将来如何在师父面前交代,自己一入师门,可说是就受师尊另眼看待,如再违师门训诫,别人情尚可原,自己却就难办了,一个不好,大有逐出门墙之危,如果有他承担,倒可减少一重心事,想到此处,忙开口问道:“柳师叔!你老人家是几时入川的,又怎知弟子等会在此处呢?”

    柳疯子并不回答肖俊的问话,却面对一株高大的巨松上喝道:“小要饭的下来,快把我的一壶酒给拿来,肚里酒虫直打架,再不喂喂我疯子可真要升天了。”

    忽闻一株巨松上有人哈哈一笑道:“疯师叔!你这一壶酒我刚喝一半,就见两个兔崽子鬼头鬼脑的向这边跑来,肖师兄和梅姑娘的一出戏又正唱到好处,要是被这两个兔崽子给拆了台,那我小要饭的还能对得住肖师兄吗?我一急,立即口念法咒,发出两道宝光,把两个兔崽子给打发回了老家,疯师叔不要急,我这就来了。”

    话一说完,巨松枝叶一响,从三四丈高空跌下一个人来,身快落地,一个“鲤鱼打挺”头上脚下的站在地上,原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瘦小的叫化子,身穿百绽大褂,一头短发,浑身漆黑如炭,笑嘻嘻的露出一排白牙,右手提了一个五斤重的大锡酒壶,赤着一双黑脚走向肖俊等身边。

    肖俊一看,认得是江南神乞尚乾露的弟子小乞侠诸坤。尚乾露数十年以前已名震江湖,武功卓绝,侠名四播,现已归隐多年,平生只收了这一个弟子,遂把一身绝技倾囊传授。

    这小乞侠十五六岁时已在江湖上露脸,和自己一样驰名中原江南一带,只是徒继师性,年纪不大却一身怪气,游戏人间,想不到此次,他竟和疯侠一同来到大巴山内,自己也算流年不利,和梅影仙的事第一次就被罗雁秋所见,这次又被这一老一少撞着,疯侠总是碍于辈份,口头不致有刻薄的话风,这个小怪物算起来和自己是平辈,百无讳忌,此后这回事要变成他取笑的资料了。

    果然小乞侠一走近肖俊,先躬身一礼笑道:“肖师兄!我们年余未见,你可把我小要饭的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肖俊忙还礼笑道:“诸贤弟别开玩笑,我来给你们引见引见,这位是名满江南的小乞侠诸坤,这位是”

    小乞侠哈哈一笑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转身望梅影仙嘻嘻一笑,挤眉弄眼地说道:“梅姑娘!我小要饭的给你施礼了,我和肖师兄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兄弟,在一起可以说是百无禁忌,小要饭的别的能耐没有,如果是传个贴送个信,这本领可比谁都强,梅姑娘以后如果有用得着我小要饭的地方,只要一壶老酒,包君满意”

    正想再说,疯侠却一把夺过小乞侠手中的大锡壶,右手一举“咕咕嘟嘟”一口气把半壶酒喝完,顺手把酒壶一丢道:“小要饭的少耍贫嘴,说正经的,你刚才说两个兔崽子被你发了两道宝光打发回了老家,是如何个打发法,你说出来我听听,为何未闻一点呼叫之声,难道我疯子真个耳聋了不成。”

    小乞侠哈哈一笑道:“这一下你可被我小要饭的蒙住了,你总还记得我师门见血封喉的暗器七孔黄蜂针吧?今天也是那两个兔崽子命该如此,我怕冲散肖师兄和梅姑娘的好事,而且他们逃走更成糟局,心中一急才施了出来。”

    疯侠听得双眉一皱,道:“想不到老要饭的这家当也传给你了,你要知道这种暗器是江湖一绝,我辈中人施用此物已显过毒,既传你手,以后如非遇到穷凶极恶而武功极好的人,不可随便乱用。”

    小乞侠被疯侠一顿申斥,半晌不语,肖俊却暗暗吃惊,听师父说过这七孔黄蜂针筒列为武林一宝,任你如何的气功或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如被击中均难幸免,且针上奇毒,见血封喉,除尚乾露有独门解药在一个时辰内可以解救外,简直是无法可医,尚乾露视此物珍过性命,想不到竞肯传入小乞侠诸坤之手。

    疯侠叫诸坤带路,走到肖俊始才谈情三丈远近一个斜坡大石后面一看,果见直僵的躺着俩人,面呈紫色,每人脸上有一个黄色小针,疯侠微一叹气道:“此俩人虽死有应得,但你这种伤他之法略显阴毒,还不快取出峰针,让人发觉是此物所伤就不妙了。”

    小乞侠此时已收敛起那种嬉笑的态度,起下蜂针,和肖俊各拖一个尸体放入枯草之中。

    疯侠此时忽转对梅影仙道:“姑娘不宜在此久留,速回愁云崖去吧!”

    柳影仙红着脸望了望三人,道:“柳老前辈、小侠、俊哥珍重,小女子先走一步了。”

    说毕扭转娇躯,展开身法,直向深山中疾跃而去。

    疯侠俟梅影仙去后,才叹了口气道:“此女不但美慧可人,且武功亦得真传,只可惜陷身邪派,能否自拔就要看她的胆识了。”

    小乞侠此时突然笑道:“疯师叔,方才这女子和肖师兄情话喁喁的时候,已表示出弃暗投明之心,且和肖师兄山盟海誓,不惜殉身,我看这档事,非疯师叔你老成全不可了。”

    肖俊听后,面上一红,可是心中却暗暗直乐,这个小要饭的还不错,不想狗嘴里会吐出象牙来。

    哪知疯侠一听,竟摇头道:“小要饭的,想的倒容易,目前肖俊那牛鼻子师父还不想和雪山崆峒两派正式为敌,收人逆徒又是江湖之大忌,那牛鼻道人和我们老大都是些食古不化的老古董,到时候恐怕未必会答应此事。我看这件事慢慢再谈,我如力所能及,定当成全,你那老要饭的师父如肯鼎力相助也许有望,这倒要你小要饭的一耍花枪了。”

    小乞侠一笑,还没有来得及答话,肖俊已急步抢进向地上一跪,说道:“弟子先谢柳师叔成全之恩!”

    疯侠哈哈一笑说:“好,我走了一辈子江湖,今天算栽在你这个后生手里了,起来吧!

    疯师叔这一回可真要和牛鼻子大斗仙法了。”

    肖俊刚刚站起身子,忽闻二声冲天火炮,急道:“不好!”忙把自己和欧阳鹤等约定经过对疯侠和小乞侠说个大概,三个立即展开身法一路疾向炮声处寻去。行至峰顶一看,欧阳鹤等人都在,只少了罗雁秋和李福俩人。肖俊忙问众人道:

    “五弟何在?”

    万翠苹答道:“雁秋发现贼踪追了下去,我不放心,及时点了两个大炮,不久你们都先后回来,李福却随雁秋追贼去了。”

    肖俊问明方向,就要追赶,疯侠一把拉住他道:“这儿峰多路杂,他们追赶不上想即可返回,你要赶错了路,反得派人找你。”

    肖俊只得停住不追,忙和各人引见,众人中欧阳鹤和梁文龙都认识疯侠和小乞侠,玉虎儿和万翠苹却是初见,万翠苹见小乞侠诸坤那个长相和李福一样,只是比李福黑多了,心中暗笑,少不得一阵寒暄、行礼,然后在峰顶山石上就座。

    肖俊问疯侠道:“柳老前辈是何时到大巴山来的,怎知弟子等在此,又现身相助呢?”

    疯侠笑道:“我在两个月前,接到你牛鼻子师父的一张请帖,心中还在想着,牛鼻子善心大发,该我疯子交了酒肉运,谁知打开一看,竟是一道催命法谕。我和我们老大一商量,没说的,这条疯命算是卖定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被你那师父法谕一催,催上了武当山,一问牛鼻子才知道你们这群小娃娃一个个都进了川。”

    “咱们那位老大和牛鼻子一见面就盘上了道,酸气冲天,我可听不惯那一套,一个人正发急,恰好老要饭的也来鬼门关报到,我一想雪山、崆峒两派在川藏一带爪牙众多,确有不少山魈鬼魅之类的人物,你们这几个娃娃都算得上是武当派的明珠,千金不卖,要是有个差错,牛鼻子这道催命符算是白下了。我知道大巴山这几年已成雪山、崆峒两派的贼窝子,遂和老要饭的一商量,想赶到大巴山来给你们打个接应。谁知老要饭的这几年残肴冷饭吃得发了福,摆出了一副老叫化的面孔来,硬不肯和我疯子一道入川,倒叫小要饭的来给他填命,我一想也好,只要小的挨了揍,不怕老的不出头,我们这一老一小给你牛鼻子师父一说,拔腿就跑,一入大巴山就看出贼人早有准备,幸好在十几年前我来过这个地方,地理山势依稀可辨,我和小要饭的偷偷进入他们的窑子,正赶上吕萱的五毒手功行圆满,集合了一群贼子计划着对付你们的阴谋,他们决定不让你们到愁云崖本寨,倾全山能手先把你们撂倒在大巴山里。

    我一听这计划非常歹毒,而且也看出那群兔崽子中间确有几个扎手的人物,你们这群娃娃又中了人家‘导水入源’的狡计,处处被人监视,本想立即退出贼寨找到你们,计议迎敌之策,谁知肚里酒虫不争气闹起酒荒,我就叫小要饭的施展师门绝艺去偷壶酒来,谁知这一下竟闯了大祸,小要饭偷盗功夫比老的棋差一着,酒是偷到手了,可是却露了相,被人家狗癫疯似的追了半夜,直到五更时分我们才算出了贼窝子,急急赶到这里,我一看你们几个真都在这里,元气一散,瞌睡虫上脸,想先找个草窝子里睡一觉”

    说到此处两只怪眼一瞪肖俊续道:“以后的你全知道了,我也不必再说。”

    疯侠这一席话虽是诙偕百出,但却充满着对小辈爱怜之意,几个人听得又惊、又急、又想笑。欧阳鹤急急道:“柳师权,贼人既定了这种阴狠狡计,我们也总得有一个迎敌的法子呀?”

    疯侠此时面色倏的一正,收敛了嬉笑的态度,道:“我入川的时候真还没有料到愁云崖这群兔崽子声势如此浩大,如以昨夜所见估计,里面准有不少顶尖能手,此事只宜智取,不可力敌。”

    说到此处双目一闭沉吟不语,良久才又开口道:“为今之计只有暂且避开正锋,易明为暗,最好能不和敌人照面便出此山,不过四周到处都伏有敌人暗桩,躲不胜躲,只好走着瞧吧!且等你们那位追贼的娃儿回来,我们即刻动身。”

    大家一听,虽然不语,心中却有些不服,好不容易跋涉千里来到大巴山,未入贼巢,倒先躲起贼人来了。

    疯侠一看几人面色已明白大半,遂正色道:“你们这些娃儿不知天高地厚,疯师叔一生做事几时藏头露尾过,无奈这次贼势之大全出我意外,看来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我们老大和老要饭的拉来不可了。”

    经疯侠这一说,大家都感到有点严重,肖俊更知疯侠一身混元气功,心高性傲,过去常常涉奇险如履平地,从未说过需人帮助的话来,今竟如此慎重,虽说不无顾及小辈之处,但贼势之大确不可轻视了,忙对众人说道:“柳师叔全是一片爱护我们晚辈之心,愁云崖虚实既已经柳师叔探明,我们自无再去必要,等下秋弟归来即随柳师叔暂离此山,归告掌门师尊,候命裁夺便了。”

    此时,几个武当小侠的心情不但感到沉重,而且几乎要窒息,相对默坐鸦雀无声,就这样过了约半个时辰,罗雁秋追贼仍不见回来,渐渐的都被沉静闷得有些发急。

    这当儿忽然传来一阵鸽翼飞翔之声,划破静空,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头顶上几只白鸽绕蜂飞舞,盘旋不去,众人初还以为是几只野鸽遇飞鹰之类的猛禽追袭,故见人盘旋下去,以求避猛禽,但渐渐的感到有些怪异了。小乞侠似有所觉的霍然站起身形,拣一块小石运足腕力,一抖手向一只较近的白鸽打去,果然手法奇准,一只白色健鸽应手而落,肖俊见状一长身纵了过去,拣起一看,遍搜鸽身并无所获,但奇怪的是那几只白鸽经击落一只,余下的四只并不飞走,只是双翼急振飞高数十丈,仍在几人停身的山峰盘绕飞舞。

    肖俊走近疯侠把手中的死鸽奉上,疯侠接过看了一阵,凝目沉思,约盏茶工夫,忽然一声大喝道:“此鸽果然灵巧,必是他训练无疑,我们速走,恐贼党将至矣!”

    肖俊急道:“柳师叔,我秋弟追赋未返,如何能行,再候片刻如何?”

    疯侠听毕,一声冷笑道:“贼党真个狡猾,恐早已下山多时了,你那秋弟如非遭人毒手,定已被人所擒,此时如还不走,再候片刻恐欲行不能了,再告汝等,我们如一有行动,这几只旋绕飞舞的白鸽必分头追踪,除非夜晚或入密林,无法躲过几个野禽的监视。”疯侠说完,霍然起身又喊道:“尔速随我来。”

    疯侠这一叫,肖俊等可真作了难,不走吧?亦觉得事态严重,走吧?罗雁秋追贼未返,正感犹疑难决的当儿,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哨音,接着四外响应,哨音震谷,疯侠把脚一跺,叹口气道:“晚矣!”

    说也奇怪,那哨声一起,盘飞在几人停身处上空的四只白鸽,忽然振翼齐向东方飞去,此时肖俊等几人也感觉到事出非常,哪还敢迟慢,几人不约而同齐在疯侠身旁一围,想问个明白,疯侠两道神光外射的眼神向几人一扫,只说了一声:“你等误事。”

    双足顿处,全身拔起直扑西南峰下,肖俊等几人经疯侠一叱,也不再问,忙各展提纵身法,紧追疯侠身后,疾如脱兔。不大工夫已走出了老远。

    几个人一阵疾行,已越过两重峰岭,前面突现一平地,平地过后,又突起一百丈高峰,宛如天然屏障横阻去路,疯侠衡量了一下四周山形,正想率肖俊等越渡奇峰,忽闻幽谷松林中传出一阵哈哈大笑,空山传响,音泄长空,笑声住后,峰下一排并生的巨松后唰唰唰几声轻响,现出十几个人来,为首的是一个长须修伟老者,身材魁梧,面如火炭,身着一件浅蓝湘绸袍,足穿粉底薄履,左肩头隐隐靛出黄色穗把,不知背的是什么兵刃,身后一排横列约有十人以上,左后七人四男三女,男的不过三十左右,全都是深蓝的短劲服,手中各握着一个三尺长短的奇形兵刃“凤翅打穴镢”女的全穿玄色裹体紧身装,一个个手提长剑,风姿玉立。

    肖俊望去,那夜在山口和梁文龙交手的崔海清,刚才和自己并肩谈情的梅影仙均在其中,知这七人就是传言中崆峒派中的四龙三凤,果然男的个个英伟,女的更是秀俊清丽,非一般江湖人物可比,不由心中暗暗赞叹一声。

    此时站在最末的那个少女正用一种幽怨焦急的眼光向肖俊望来,但一瞥之下倏然一正面色,又恢复那冷肃之态。

    那修伟老者后面是三个精壮大汉,劲服薄履,各背兵刃,另一个五旬开外的瘦矮个儿,却是长袍大褂赤手空拳,面色惨黄,似是饿了多日未吃过饭一样,两眼微闭,两道反向下垂的八字眉,紧压着合闭的双目,那形态难看已极,恰似一具刚由棺材内拖出的枯尸,矗立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那老者现身后,先向疯侠等人看了一阵,然后纵声大笑道:“名驰江湖的云梦双侠,竟也和武当派高人并莅荒山,怎的未容我闵雕略尽地主之谊,把酒接风,为何又急欲离此,莫非看我们荒山野岭,茅舍竹篱,不足做贵客下榻之所吗?”

    崆峒派名宿乾坤手闵雕这几句外套内刺的话,如换了别人也许会激起无名怒火,但疯侠这个人生就一副玩世不恭的性情,他虽看出目前情势非常危险,可是仍然脱不出天性怪习,听闵雕把话说完,也哈哈大笑道:“我的老寨主,你可是德高望重的山大王,我疯子不过是一介草民,且身无长物,从头到脚不值上吊儿八百,你何苦和我过不去呢?我的大王,你今天这样劳师动众的布下天罗地网,荒岭拦劫,没说的,我疯子算是认了命啦,所有财物任凭你大王取舍,只求留我一条疯命放我出山,我疯子可是有恩必报,回家之后准给你老人家立个长生牌位,一日三叩,不知你山大王可肯高抬贵手吗?”

    疯侠这样疯疯颠颠的一说,可把闵雕气破了肚皮,嘿嘿两声冷笑道:“柳梦台,你不必跟我装疯卖傻,我久闻你一对子母鸳鸯圈名震武林,今天既然来到这大巴山内,可说是天赐良机使我得会高人,我们和武当派的事,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如再要装疯弄傻疯言侮人,可休怪我姓闵的口上失礼了。”

    说到此处,闵雕身后的四龙已忍耐不住,一齐向闵雕躬身请命道:“弟子久闻武当派中很多青年俊杰,只恨无缘相见,今日既巧逢其会,颇想一睹武当密技,敢请师叔可否使弟子等一偿夙愿。”

    闵雕看了看疯侠身后肖俊等几个人,道:“尔等不知天高地厚,枉想以微末之技会武当密传,不啻自取其辱,不过念尔等怀愿已久,如不应允反怪我待尔等过苛,这是你们自作主张,如遭人毒手可不干我事。”

    肖俊一听,心中暗想,这老家伙可真够阴险,明里是责怪自己弟子狂妄,实在已然说明可以任下辣子,置对方于死地,正自暗想的当儿,四龙已同声应道:“弟子等遵命,虽死无憾。”

    四人话一说完,人已出动,四条身影同时纵起,身悬半空,又同施“燕青八翻”不前不后一起落地。

    接着向外一分,一排并立,每人相隔一丈多远,同时把“凤翅打穴镢”一举,左手在护手凤翅上一搭说道:“恭请武当派中各位赐招。”

    疯侠一看,今天这个局面是非动手不可了,立时说道:“好!人家已经找上了门,我看你们几个娃娃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就凭别人手里那些专门招呼穴道的家伙,你们就准得输,我看你们这几个孩子大半是同我疯子有缘,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可要同年同月同日死,还不快出去,等一下过了忌辰可没有人陪我疯子一道升天了。”

    疯侠这一说,肖俊肚里直乐,暗想这个疯师叔可真够味,爱晚辈之心,更有过之,不但用话点破对方已奉命要下毒手,而且还把对方兵刃特点也说了出来,心在想,身子可在动,就听一声:“晚辈遵命便了。”

    话声方落,肖俊、欧阳鹤、梁文龙、玉虎儿四人一起向疯侠一躬身,飞步抢出。本来万翠苹也要出来,却被小乞侠一拉衣角说道:“好姑娘,你不看人家只有四个吗,你还是等一下吧!对面还有三个没动的姑娘,难道还怕没有你的份吗?等一下恐怕要你以一抵三了。”

    那边肖俊等四人已走近了四龙,肖俊一动身就留了神,看四龙中的飞天龙崔海清,不但年纪略大,而且两眼烁烁有神,比较之下似是武技较深,肖俊就直奔飞天龙崔海清,欧阳鹤接住了闹海龙童庆,梁文龙抵住双头龙龚子亮,玉虎儿分对小白龙钟君平。相互说了个“请”宇,立时交上了手,一时之间,剑光鞭影,刀飞笔走,杀气腾腾,八个人的功夫都是名师嫡传,进攻退守,腰眼步法,均到好处,只觉剑光起落似若游龙,刀影飞舞翩似飞凤,真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恶战。

    初交手时,尚见八个人刀飞鞭走,战到分际,愈打愈紧,已难分敌我,只看到四团光影滚来滚去。不时发出兵刃交击之声,金光闪闪隐闻风雷,连疯侠和闵雕亦不住连连点头称许,这几个武林后进,都算得奇质异禀,身手不凡。

    几个人分四对恶战,转眼工夫已二十余合,肖俊冷眼一看,几个同门师弟正在各展全力拼斗,剑法一紧,身剑并进,三尺青锋呼呼卷起一片冷芒,一剑跟进一剑,发招神速已极,简直不容对手招架。

    飞天龙崔海清和肖俊一交上手,就感到对方出剑每每刚劲中常有一种阴柔之力,而且力道绵绵不绝,和那夜同梁文龙交手迥然不同,自己这种奇形外门兵刃,本来是专门克制刀剑之类的兵刃,此时反觉已被对方所制,知道遇上了劲敌,暗想白面秀士铁书生真个名不虚传,遂步步留神,到二十余合之后,忽见肖俊剑法一变,一反初交手时那种以静制动的打法,忙加倍小心,等到肖俊进手二招施展开来,不由倒退数步。

    哪知肖俊身手还不止此,三剑既过,身形更快,一着“迎风断草”剑尾寒光一吐已到咽喉,其势快速已极,崔海清忙把凤翅打穴镢用一招“关平捧剑”向上一封,肖俊一见崔海清用自身钢齿来封己剑,立即一挫腕收回长剑,跟着右腕一吐一送,剑锋偏着虚实互用,封避全难,且崔海清镢既发出,欲收不能,只得用个“风摆弱柳”

    全身向后一个大翻身。

    这样一来,剑虽避开,但身子全失护卫,肖俊进步逼身,左掌一吐直向飞天龙左肩井穴打去,飞天龙再想闪避哪里还来得及,眼看肖俊这一掌就要打实,这当儿听到两声娇叱:

    “武当小子接你姑娘法宝。”

    肖俊本意,也不愿取对方性命,这一掌不过用了四五成力量,掌还未沾敌身,猛闻轻微破空之声飞来,不顾再伤敌人,忙抬头一看,两道形如蝙蝠的奇形暗器已精光霍霍袭到。

    本来对方是话出镖发,肖俊又全神贯注于飞天龙身上,闻到叱声那两支蝙蝠镖已快近身,幸得铁书生功力深厚,临危不乱,忙一提丹田之气,施展“铁板桥”功夫,全身向后平倒下去,两支蝙蝠镖挟着冷风掠面打过,崔海清全亏师妹金翅凤梁秀玉、银翅凤贾宝菁发蝙蝠镖,算是没有伤在肖俊掌下。

    他在惊险过后定神一看,见肖俊平身倒地,人尚未起,一阵阴笑辣手突施,右手凤翅打穴镢一沉向下猛砍,这一着迅如星火,只看得万翠苹失声惊叫,就在这惊叫之声未绝又闻“扑通”一声,两边的人不由都是一怔,铁书生肖俊已站起身子,脸上如罩着一层寒霜,崔海清的凤翅打穴镢却已丢在地上,人也躺在离镢五六尺远近的地方。

    原来肖俊见飞天龙趁自己尚未站起身子,竟下毒手,不由心中怒极,脊背贴地“滚龙八翻”双腿一旋,已让过镢头,扑到崔海清的身边,右脚一起正踢中崔海清的左脚踝骨,痛入心肺,右手一松,凤翅打穴镢脱手而落,身子也向后栽去,肖俊却一个“鲤鱼打挺”已站起来,带着怒意,寒着脸孔抱剑而立。

    铁书生这一败中取胜,看得疯侠暗暗称道,闵雕却是怒火中烧,他真想跳过去亲手把肖俊给毁了,可是这又不是闵雕这种成名江湖的人所能力,再说乾坤手内心还另有着阴谋,他只好强按下一腔怒火。

    这当儿,闵雕的身后突然两声娇叱,梁秀玉和贾宝菁已双双提着长剑纵入谷底,急忿中仍不失礼仪,樱唇微启,吐声如莺道:“武当少侠果然好剑法,我们姊妹再来讨教。”

    万翠苹已忍耐多时,忽见对方冲出两个少女拦住肖俊似要动手,万姑娘哪里还忍得住呢,立时娇叱道:“肖师兄请暂息一会,让小妹来领教崆峒双凤的密技。”

    肖俊本不愿再和二女动手,趁势向后一退,万翠苹已捧剑玉立,微笑道:“小妹万翠苹,替肖俊师兄来领教二位绝学。”

    二女并不答话,侧转娇躯吐剑进招,万翠苹柳腰一摆让过双剑,立时疾翻手腕剑走中宫,小姑娘傲气太大,竟以一抵二。

    忽觉飒然风响,飞落一人,正是小乞侠诸坤,人一落地便厉喝道:“住手!”

    三女一怔,各把势子收住,小乞侠先笑哈哈对崆峒二凤道:“我的好姑娘,哪有二人打一个的道理,你们如不嫌我小要饭的难看,随便哪位陪我小要饭的玩两下子如何?”

    二女本想合力毁去万翠苹,忽见跑出一个小叫化子来,一开口话又非常难听,银翅凤贾宝菁性情本就躁急,又看他相貌不扬,心中火气更大,也不答话,举手一剑就向小乞侠劈去。

    小乞侠笑道:“我的女菩萨,好厉害的剑法,你这不是诚心要我小要饭的命吗!”口中在说,身子可未停,只一闪避,避到贾宝菁的身后,伸出黑长的右手兜后心就是一掌。

    银翅凤一剑落空已知来人身法奇快,哪还敢大意,飞快向前一扑,人已窜出去**尺远近,翻转身来立展长剑猛攻过去。

    小乞侠存心卖弄不亮兵刃,竟用一双肉掌施展师传“八卦游身掌法”挟着三十六路擒拿手和贾宝菁打到一处,那边万翠苹和金翅凤梁秀玉又重展长剑杀在一起。

    肖俊抱剑观阵,有意无意之间向梅影仙停身的地方望了一眼,正见她柳眉轻锁,粉面带愁,似有无限幽怨,忽然她一声娇叱,仗剑从闵雕身侧飞出,两个起落已近肖俊,喝了声:

    “看剑!”一剑竟向肖俊刺去。

    铁书生知这位心上人为势所迫不得不如此,喊声:“来得好。”

    身形一转闪开长剑,跟着健腕一送,剑花一绕横扫中盘,两个人似真似假的大战起来。

    这当儿突由东方山谷里传来一声凄厉的长笑,声尖音熟,闵雕忙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盼望的吕萱带着雪山派多人赶到。

    疯侠也警觉已中人缓兵之计,抬头四顾,只见谷左谷右,前后峰顶均隐现人影,知已陷入包围之中,心中发起急来,正想招呼肖俊等拼全力一冲,尚未及出声,耳闻一声厉叱道:

    “云梦疯侠,武当小辈,尔等已陷你吕大爷包围之中,如仍再称强拒降,今天这恶狼坪内就是尔等葬身之所。”

    疯侠循声看去,只见左侧谷中现出十数个人来,为首者身材高大,黄色短须,环眼金睛,阔口鹰鼻,一身黄色短服,薄底快鞋,背后交叉着一对奇形兵刃,用黄绒反扣前胸,正是愁云崖副寨主金眼神佛吕萱,身后高低肥瘦不下七八人,大约都是雪山派中的能手。

    疯侠一看,今天这形势有点糟了,说不得只好舍命一拼,心念初动,猛然又听对面乾坤手闵雕一声断喝道:“住手。”

    这一声,声若洪钟,音震山谷,肖俊等和三龙三凤不由不停身静立,闵雕喝住众人之后,对疯侠说:“柳二侠,我们两派和武当派结怨多年,已成宿仇,绝难和解,这件事想你柳二侠早已了如指掌,现在吕堂主已到此,我们正好对面说明,这本来不关你们云梦双侠的事,不但你竟惹火上身,替武当派作挡箭牌子,还要深入大巴山来替人卖命。你们云梦双侠的声望,在江湖也算得上是顶尖的人物,绿林道上的朋友们哪个不买你们兄弟三分情面,不过武当雪山及本派的事涉及门户之争,那又当别论,你们也犯不着趟这混水,好在大家尚无结怨,今天只要你柳二侠能撒手一走,以后不再管我们和武当派之事,大家不但交了朋友,我们还要列队欢送你柳二侠离山。如果你自恃武功,硬要替武当派撑腰,那我们也无话可说,只好和你柳二侠走上几合定个胜负了。柳二侠请你想想吧。”

    疯侠仰天一阵狂笑道:“听你这样一说,我柳疯子算是受了武当派的重贿而来,你们仗着人多势重,把我疯子和几个娃娃重重包围,你还要故示量大,卖弄口舌之巧,我疯子一生从不买这种顺水人情,我的闵大王,你也不必为我们云梦兄弟的侠名惋惜,分明是依仗人多想逼我疯子俯首听命,任你摆弄罢了,我可不管你们和武当派有什么宿仇旧恨,这几个娃娃是跟我疯子一道进大巴山来的,你们如果真个大仁海量,把你们暗布在四周的唆罗一撤,我疯子带着这几个娃娃立刻就走,今后,你们和武当派争雄夺霸的事我疯子再不过问,如果口示宽大,故弄玄虚,我也不会受人这口怨气。我也是言出衷诚,一切就请你闵大王决定吧!”

    疯侠这一席话只听闵雕长须怒竖,连连冷笑,还未来得及开口答话,站在他身后那个形如枯尸的瘦矮老头子,此时突然把一双三角眼一睁,阴森森的一笑道:“闵老寨主,不要和这种疯狂之人多费口舌,我久闻云梦双侠的大名,只恨无缘会合,今既碰上,正好领教,也让我苗一飞开开眼界,会会高人。”

    话说完,慢条斯理地向前走来。疯侠一听就是一怔,一遇见闵雕时,疯侠就注意到此人一副怪样子,他那一双三角眼从未睁开过,连刚才谷底战况那样热闹,他连瞧也不瞧一眼,这时听他一说,竟是昔年名满江湖绿林道上的独脚怪盗,闭眼僵尸苗一飞。这人谁也不知道他出身来历,三十年前即已驰名绿林,称为江湖一怪,作事心狠手辣,不留余地,今天如交手真还得留神了。

    苗一飞已走到谷底,伸出又长又瘦的右臂,用食指指着疯侠道:“柳梦台,你是出了名的疯子,我是个僵尸,咱们一决高低。”

    小乞侠不待疯侠说话,抢步而出,道:“疯师叔你闪闪,我小要饭的来看僵尸了。”

    疯侠一听,心中直急,小乞侠虽已得尚乾露真传,但究竟火候还差,如何能是苗一飞的对手,心想阻止已来不及了,小乞侠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晃身,抢到疯侠前面,细细的一看苗一飞这份怪相,五短身材干枯瘦小,笔直挺立,两眼深陷,真的形如棺材里拉出来的死尸一样,不由笑道:“你这个僵尸大概是好久没吃东西了吧?

    瞧你饿得那样子,倒不如跟着我小要饭的一起做个叫化子,包你有吃不完的冷饭残肴,你看如何”

    小乞侠话还未完,苗一飞突把双目一睁,冷电也似的两道眼神直射小侠,阴森森的一声怪笑,露出一排黄牙,不言不语,左臂一伸五指若钩直向小乞侠抓去。

    小乞侠早留上了神,见对方一发招,立即纵身向旁一闪,身子刚落地,苗一飞加影随形已至身后,小乞侠一惊,双足猛一点地,直飞前丈余落了下去,哪知身还未稳,飒风又到,苗一飞双臂环张又扑过来,小乞侠暗道:“好快的身法。”忙蓄势贯力,不避不闪,等到双臂快近身时,立即一挫腰,反从敌人右臂下面穿出,回身一掌直打后心。

    这一着快速异常心想必中,哪知拳一发出,似感到被物夹住,定睛一看,左拳不知怎的竟被苗一飞右手抓着,心中一惊,急忙用力向后一拉,猛见苗一飞阴森森的一笑,右手用力一合,小乞侠只觉一股冷气循臂而上,忙喝一声“不好”

    话刚出口,疯侠已直抢过来,右手并食中二指直截苗一飞右腕“关元穴”口内喝道:

    “你这老怪物何必和娃娃们斗气,还是我疯子陪你。”

    苗一飞见疯侠发招如电,直取穴道,只得突把右手一放,小乞侠退后七八岁才拿桩站住,幸得疯侠抢救及时,发招快速,小乞侠内功又好又纯,如再晚片刻吃苗一飞苦练的寒阴气功,毒贯内腑之后,不死亦必重伤。

    小乞侠受此教训,目瞪口呆而立,再看疯侠已和苗一飞交上了手,这一对手上招,只觉着两个人全变了样,疯侠是毛发皆竖,筋肉暴起,苗一飞却是肌肤内陷,只余皮骨,因为两个人全怕为对方重手法所伤,故而各运内功,疯侠是混元一气功,苗一飞是寒阴气功,这俩人一交手,疾时如电掣风驰,缓时如蜗牛步行,方圆一丈内都是呼呼动风,看得双方人都惊叹不已。

    俩人战有十几个回合,忽闻“砰”的一声如击败革,两个人霍然分开。疯侠面色微白双目怒睁,苗一飞气喘如牛双眼紧闭,原来俩人交手时苗一飞用一个穿心掌向疯侠打去,疯侠闪避不及竟挥掌一迎,疯侠感到双眼一黑,全身血气向上一涌,立时后退数步才站住脚,苗一飞只觉着耳鸣眼花,似受千斤重锤一击,勉强拿桩站住,已感到五腑热燥气喘如牛了,两个都算负了伤,不过苗一飞重些罢了。

    这时落日余晖已尽,到了快掌灯的时候,闵雕见柳梦台用混元掌力震伤苗一飞,再也忍不住怒火,厉叱一声,道:“柳二侠好高明的混元掌力,待闵某来讨教。”

    语落身起,直落谷底。闵雕这一发动,局势立变,三龙三凤又各摆兵刃奔武当几位小侠,随吕萱来的雪山派内几个高手纷纷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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