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衲,方才所说没有半点虚假么?”

    “独臂灵宫”崔杰鑫心中一凛,暗道:“这老和尚好锐利的眼力。”面色一正道:“在下说话句句是实,并无半点不实。”

    法慧上人淡淡一笑,也不再说。

    “玄鹤道长”闻言,不由疑云顿生?法慧上人一代高僧,绝不能无由而指,两目神光逼视在崔杰鑫的脸上,却瞧不出他有半点可疑,一脸正气,略一沉吟,缓缓说道:“崔施主,风闻施主是个忠心卫主,义薄云天的汉子,贫道绝无不敬之处;但正邪之分,君子涉身宜加辨明,浦六逸在绿林中虽较一些穷凶极恶之辈略好,行事也颇有分寸,然而无非是笼络人心的手段,盖棺论定,是好是歹目前尚属言之过早,何必病急乱投医?贫道奉命之初,再三思维,念及贵山新遭变故,君子不能乘人之危,故少山主间关万里途中,贫道曾邀约罗令铎面晤,允称代报此仇,并应承收贵少山主为俗家弟子,只要以汉白玉镯凭取‘内功拳谱’该书中一切秘奥武学悉数相授贵少山主,但罗令铎老师执意不从,贫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过贫道绝不由贵少山主手中劫取,一定要从匪徒身上夺下,这点崔施主总该明白,万一‘内功拳谱’落在鬼头手中,武林遗毒无穷,望崔施主善体贫道苦心,指明贵少山主所走途径,使贫道等也好措手。”

    崔杰鑫闻言,脑中已思索了无数百遍“玄鹤道长”的话虽是正理,但又有难言之苦,含笑庄色道:“道长字字金言,在下敢不恭聆教诲?但道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玄鹤面色一愕,道:“为甚么?”

    崔杰鑫缓缓接道:“道长前说固是正理,但崔杰鑫忝居人下,只有唯命是从,甚难更改少山主本意,少山主诚孝拘谨,老山主遗命不敢不从,罗堂主受命托孤重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道长虽面面顾到,说是由匪徒手中夺取汉白玉镯,避免趁人于危谤言,道长你不想这汉白玉镯是老山主传袭之物,岂可平白失去?纵然道长得手,难保少山主不向贵派生事,至于少山主由何途径而去,方才已然说明,不容另赘。”

    “玄鹤道长”不禁面上变色,冷笑道:“崔施主,贫道前说本著一番善意,难道贫道此事做得不应该么?”

    崔杰鑫不觉朗声笑道:“‘内功拳谱’现在浦六逸手中,道长不亲自前往黑龙潭登门索取,反向敝山用尽心机,舍本逐末,只怕武当落得个欺善怕恶之名。”

    “玄鹤道长”勃然大怒,喝道:“施主说话这等无礼,贫道说不得要出手冒犯了。”

    一旁的法慧上人道:“善哉,道长岂可轻动无名火?当前急务还是玉镯,千万不要落在匪徒手中,及早为计尚不太迟。”

    “玄鹤道长”究竟是武当名宿,闻言一腔暴怒逐渐平静,微笑道:“那么上人与贫道们赶奔打帮河去吧!”接著又道:“崔老师,相烦引路,免得贫道们苦苦摸索,事若有成,敝派定感恩如山。”

    “独臂灵官”崔杰鑫大感为难,迟疑不决,正在这当儿,忽闻道旁不远处怪石之后扬起一声慑人心魄的长笑。

    声起人出“嗖嗖”窜出十数条轻捷的身形,只见为首窜出一人,身如离弩之矢般,双臂暴伸向“独臂灵宫”崔杰鑫当胸抓去,带起破空疾啸之声。

    崔杰鑫及时惊觉,单臂一旋“神龙出谷”劈出一招,人也藉势飘开丈外。

    那人凌空飞攫的身形,为崔杰鑫一掌劈空掌力只飞攫之势缓得一缓,仍自流星飞电般攫去。

    法慧上人喝得一声:“好孽障!”大袖一拂,只见那人暗哼声中,翻了去,身形一旋,双臂猛沉,轻飘飘与同党同时落地。

    说来话长,其实不过转瞬间事。

    法慧上人袖拂气劲已运出六成功力,见来人毫无损伤,身法立诡轻奇,不禁微“噫”

    了声,只见来人是个大身少,秃顶无须老者,身后环列着俱是些绿林巨擎,黑道高手,白眉皱得一皱,沉声道:“阿弥陀佛,来人可是聂施主?”

    秃顶无须老者两目泛出凶光,哈哈笑道:“不错,大师慧眼不差,‘恶子房’聂丰就是在下!想不到少林高僧竟插手这段无由的是非中,为著保全少林清誉起见,依在下奉劝,大师还是不要管吧!”

    法慧上人本就不尽赞同武当此举,师出无名,贻人口实,但碍于武当掌门情面,不得不随来,闻言怔得一怔。

    “玄鹤道长”大怒道:“好一个利嘴的匹夫,颠倒是非,混淆黑白,贫道只问你为何而来?”

    聂丰忽然仰天哈哈长笑道:“‘恶子房’聂丰本是绿林巨寇,爱取厌弃,众所周知,不过”说此略顿,面色一寒接道:“武当一脉既自居正派之列,又是三清座下,自应清净无欲,日诵黄庭,为何竟生心夺取儿之物,乘人于危,更唆动天下武林同道为你做帮凶,这一手遮天的勾当,聂某虽居黑道,亦不屑为之,何况聂某亦非冲著你们而来,在诸位老师面前有目共睹,请问‘玄鹤道长’谁将是非颠倒?谁是黑白不分?”说到最后两句,音调拉得又长叉沉。

    “玄鹤道长”听得面泛青白,他几曾受过如此奚落?气得须眉飞动,只是说不出话来,回顾了身后两背剑道人一眼。

    两背剑道人面色迟疑了一下,拔剑出鞘,挺身跃出。

    “恶子房”聂丰在说时,已把群豪面色看得一清二楚,知群豪对“玄鹤道长”此举不尽赞同,面和心违,他乃狡计深沉的人,已揣摸出当前的形势,交手拚搏,众寡悬殊,实为不智,何况心不在此,反不如用口舌攻心取胜,他见两道挺剑跃出,即冷笑道:“聂某就不信两位道长敢冒不韪,轻率起衅!聂某动手容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不过武当数百年来清誉,可惜由两位道长手中葬送。”

    两道面色微变,不禁撤后一步。

    聂丰这一记斧头砍得真准,他表面上是说武当,但话中含意却无异说给天下群豪听,谁要是冒率出手,便无疑自丧本门清誉。

    “玄鹤道长”气得两目发赤,面色青中冷紫,既不便喝令两道不得推却,又不好自找台阶返身,免得天下武林同道轻视武当,心中懊恼气愤。

    法慧上人面色凝重,低眉垂目,宛如入定,宽大僧袍在山风中飘拂起舞。

    那中年文士一手捋须,一手负在背后,仰眸凝望云天,一副安详神闲姿态。

    这种尴尬僵局,无法打开,突然群豪中一人嚷出:“怎么‘独臂灵宫’崔杰鑫悄悄溜走了?”

    “快追!”

    “玄鹤道长”与武当众门下同时呼喝出口,以及“玄鹤道长”眼中瞥见一条独臂身形,眨眼消失在对面崖顶上。

    只见“玄鹤道长”当先凌空而起,身后群豪纷纷跟著追去。

    群豪此刻的心理,俱存著隔岸观火的态度,但又不能不瞧一个究竟,武当盛意相邀,总不能落个虎头蛇尾恶名,是以跟著追去。

    “恶子房”聂丰一见“玄鹤道长”纵身而去,他亦向后一挥,纷纷拔上崖顶,快速绝伦,灰砂弥空中隐隐只见黑影掠空,瞬息不见。

    官道上仅余下少林高僧法慧上人眼内透出一片悲天悯人之色,喃喃说道:“武林又将是多事之秋了!”大袖一拂,虚空腾起,竟是群豪追去的相反方向,疾如鹰隼,射向官道侧高约十丈悬崖上。

    天地苍茫,风砂蔽空,沉云掩日,黔西山谷中此时的情景显得无比的凄凉。

    山谷中灰砂影现出一条独臂身形,面色上稍带疲倦、苍白,嘴角不时泛起得意的微笑。

    只见他疾奔的身形放缓下来,向山霪内一座荒颓的小庙走去。

    这座小庙隐蔽得很巧妙,处在岗峦起伏之中,不到近前,任谁均不易发现。

    “独臂灵官”崔杰鑫趁著“恶子房”聂丰与“玄鹤道长”对话之际,群豪已不注意时,漫步移在官道之侧,掌心往下一沉,倏然一鹤冲天而起,拔起七、八丈高下,猛然一个侧翻,飞灵驰电般踏上崖上。

    就在此时,被群豪发现,呼喊出口,他冷笑一声,身形疾晃,跃下两山之间沟谷中,蜿蜒迂回飞奔。

    他所采的方向,正如法慧上人所料,与“玄鹤道长”追赶的方向,恰恰相反。

    “独臂灵官”崔杰鑫形影消失于土庙后,忽地山坡之上电泻而下一条庞大身形,疾如流星向庙侧一落,现出一个慈眉详目的的老年僧人,胸前银须瑟瑟飞舞。

    正是那少林高僧法慧上人,他所以赶来,是为得消弭一场武林即将燃起的杀劫,并非觊觎汉白玉镯,对“内功拳谱”有所图谋。

    法慧上人并未走进小庙,只在外面凝立静听。

    忽闻一人朗声说道:“崔老师果然不负罗老师之托,在下瞧出崔老师面上神色,就知事必有成。”

    接著崔杰鑫长吁了一声道:“虽然侥幸有成,但也险到万分,假如‘恶子房’聂丰不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那支假汉白玉镯居然将‘恶子房’聂丰引来”

    朗朗语声又起:“贵山罗老师委实是个非常人物,他与‘恶子房’聂丰交手之中,匆忙取出那支假汉白玉镯交付崔老师,示意逃奔,一面缠住聂丰,神态做作得异常逼真,之后在下将罗老师换下,佯装由另一方向逸去,其实绕向崔老师,替你点上九处阴穴,他那手法竟与聂丰一模一样,瞒过当今武林名宿,这一点,人所难能,在下由衷地佩服。”

    法慧上人听得霜眉浓皱。

    只听崔杰鑫说道:“罗堂主虽以神机知名,但摹仿别人手法堪称江湖一绝,然他却深藏不露,敝山仅山主与崔某知得照崔某所遇推测,孙纶庭亦必然瞒过大内侍卫首领龙飞玉,看来我们可以平安入滇了。”

    庙内沉寂片刻,清朗的语声忽做无比感慨道:“在下本是局外人,实不应涉足其间,亦不过问,只是罗老师为何坚持不允武当恳商,武当究竟是名门大派,并不算辱没了你们少山主,总比托身在绿林巨寇浦六逸门下好得多,使在下疑惑难解。”

    崔杰鑫冷笑一声道:“不是崔某托大,少侠你哪知道江湖诡谲?变生不测,稍一不慎,即遭丧生之祸,浦六逸根骨禀赋得天独厚,年少成名,号称‘北毕南浦’震慑江湖,未免养成目空一切,飞扬浮躁之习性,加之为人阴骛机深,睚赀之仇必报,杀人于千里之外而不自知,汉白玉镯既是浦六逸相赠老山主之物,由少山主面交相求,他怀念旧恩,定然收留少山主传授‘内功拳谱’中所载玄奥武学,复仇自是有望”

    说著略略一顿之后,沉咳了两声,又道:“那些自视名门正派的人,夜郎自大,无论汉白玉镯落在正、邪任何一方手中,一入滇境,必遭不测,纵或能见到浦六逸,说不定还有甚么难题,演变下来,必致引出一场武林轩然大波,罗令铎堂主向来行事以谨慎著名,老山主惨罹奇祸,他已是悔恨欲死,再要是在少山主身上有失,少侠,你想想他会怎样?”

    庙内默然无声,法慧上人听得暗暗点头,心说:“这点老衲还未虑及,只是不甚赞同武当‘玄鹤道长’师出无名罢了,看来老衲终久要卷入这场是非中了。”

    上人正要举步跨进庙内,忽见岗陵尽头处尘土漫漫中现出两个黑点,迅如流星射来。

    他已瞧出这两个黑点是谁,不禁吐出洪亮的语声道:“哦,武当双星观主怎么来了?”

    这无异是说给庙内两人听,命他们及早惊觉。

    掠来两人好迅疾的步法,眨眼,就来到近前,身形现处,竟是那方才几乎与“恶子房”聂丰相搏的背剑双道。

    两袭道袍沾满了黄尘,眉须变成灰白色,似是从土堆里爬出来的模样。

    二道见得法慧上人在此,面色一愣!其中一道上前稽首道:“怎么上人竟然在此?贫道远处瞥见此地依稀立着一条人影,只说是‘独臂灵官’避在此处,原来是上人”

    说到此处,心头一丝疑念泛出,为何上人凝立此处?想必是崔杰鑫隐藏庙内,转问道:“请问上人有何发现么?”

    法慧上人微微一笑道:“料不到玄修、玄真两位道友,功力精进倍于往昔,就是老衲相距这远也难于看清,真是可喜可贺之事!两位道友还是追赶那崔杰鑫么?唉!玄鹤道友竟会做出这舍本逐末的傻事,纵然能将崔杰鑫掳获也于事无补,玄修道友,你以为老衲之见如何?”

    “玄修道长”面色不禁一红,忙道:“上人有所不知,片刻之前聂丰放言汉白玉金镯就在崔杰鑫身上,曾亲眼目睹,故而分批搜索崔杰鑫下落,贫道等本不赞同师兄行事所为,怎奈玄鹤师兄身膺掌门之命,若不遵从,视同叛门大逆,贫道等不敢不遵。”

    法慧上人微微颔首道:“老衲方才与一忘年之交不期而遇,在庙中晤谈片刻,正欲离去时,适见两位道长飞驰而来,故在此伫候。”

    “玄真道长”忽然迈前一步,道:“想必那位上人的忘年之交,定然是年轻俊彦,不然,不敢当上人慧眼,何不请出与贫道们瞻仰瞻仰。”

    法慧上人微笑道:“老衲这位小友性情有点怪僻,见与不见,端视他的心情喜忧而定,依老衲看来,两位道长还有要事,还是不必见了。”说后眼中略现惊容,又道:“玄鹤道友来了。”

    玄修、玄真两道别而回视,果然见得“玄鹤道长”迅疾无比驰来,双双迎上前去,耳语了一阵后“玄鹤道长”当先迈步走来。

    法慧上人不禁霜眉微皱,知他为人习性刚愎自用,一场误会必避免不了。

    只见“玄鹤道长”大踏步走来,一面发出清彻的笑声道:“贫道只当上人不辞而别,原来在此处,两位师弟方才言说上人相遇一位忘年之交,这位小友定是人中仙品,超尘脱俗,何吝请出一见?”

    法慧上人微笑道:“老衲不能强人所难。”

    “玄鹤道长”早就怀疑法慧上人与自己同床异梦,语里话中,却隐隐含有不直自己所为,闻言更是心疑庙内就是“独臂灵官”崔杰鑫,当下诡秘地一笑道:“既然上人有所-碍,那么还是由贫道进入求见吧!”做势举步欲出。

    法慧上人虽微微含笑不语,但面带凝肃之色,两眼神光不怒而威。

    “玄鹤道长”看得心中一凛,心说:“这秃驴不知在搞些甚么?如果他使出这捱延之策,暗助崔杰鑫远逸无踪,贫道岂非堕他术中?”不由将提起的右腿又放了下来。

    法慧上人微笑道:“老衲这位小友性情乖张,而且老衲功力远逊于这位小友,为避免彼此闹得不痛快,最好道长还是不要进去的为妙。”

    “玄鹤道长”闻言,不由怒气上涌,心说:“哪有这种事情?他功力再高也不能胜过你?这无异是命贫道不要轻举妄动,哼哼,这样说来,贫道非见上一面,尚要试试他的功力如何!”想定,佯做朗声大笑道:“劝将不如激将,说甚么贫道也得进去见见。”

    夜幕逐渐低沉,景物远近苍茫,只有劲疾的山风卷起无尽的尘砂嚣潮之声。

    “玄鹤道长”沉咳一声,正待冲进庙内时,忽见庙门之内突现出一蒙面青衣人,道:“是你要见我么?”

    语调惊冷阴寒之极,尤其在此夜色苍茫之际,蒙面人一件青衫在风中翻飞飘舞,宛如一具魅影,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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