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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拣菜吃。

    于志敏见蝉儿没有再答话,当下心里暗笑,这才接下去道:“主要的目的是:这个水榭除非有登萍渡水功夫的人,就不易接近来窃听。”忽然把声调压得更低道:“现在我们的处境很危险哩!”

    明因师太诧道:“难道敌人已经追蹑上我们了不成?”

    “谁说不是?敌人不但知道我们的人数,去向,和企图;而且还知道一部的渊源和来历。”

    在座各人听到于志敏这么说,个个面容上都凝重起来。于志敏又道:“贼人虽然人多势众,可是我们并不怕他们暗来;只要是暗中来袭,那末就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管叫他讨不了好去。惟一可怕的是:他们竟利用官府的力量,而这些官府,又多是石亨那狗贼的爪牙;现在石亨虽然伏法,但是这些爪牙还是互通声气,并且由曹吉祥把他们联络起来,譬如南昌府这参将艾贤才就是一个例子。而且绳金寺的住持圆觉和尚,更是专负责招徕豪客的任务,莫以为绳金寺是江西省十大丛林之一,表面上堂堂皇皇;事实上,暗地里却是藏垢纳污之所,更是绿林豪客藏身的‘圣地’,因为曹吉祥利用太祖保护丛林寺院的遗命,叮嘱地方官吏不得任意骚扰寺院,另一方面则叮嘱爪牙,物色江湖亡命利用寺院栖身,看他这种布置,似乎有大举的企图哩!”

    骆中明道:“但是你怎么知道贼人已经追蹑了我们?”

    于志敏笑了一笑,从怀里取了一卷纸条,检视了一下,找出其中一张交给骆中明道:

    “伯伯请看这个!”

    骆中明接过了,和众人一看,原来是梅岭那方面的报告,上面写着:“孙华大寨主阁下:于谦后人重入中原,有前骆参将中明,明因贼尼师徒护送,一行五人于今日离石虎庄北上,其中除骆贼之外,均为强手,小心留意为要,知名。”

    于志敏见他们看完了,又掏出一张来,上面写着:“明因贼尼一行七人,至霸王庄寻衅,达字”蝉儿见于志敏一张一张地拿出来,心里很不耐烦,嗔道:“你那堆纸卷,一下子交出来,岂不省事?”

    于志敏笑道:“一齐拿出来才不省事哩,我这样一张一张是按照得到的先后顺序的,只要一看就明白,不然还要费我解释一番呢!”

    各人看完了小纸卷,于志敏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大封套来,各人一看那封套的大印,赫然有“昭武伯曹印”五个大字,当时无不动容,紧张起来。骆中明抽出里面一看,原来是曹钦的一封私函,令江西省都指挥甘侯,看手下人密查骆中明一行人的踪迹,在途中没法把骆中明这班人除去,还说明要重用南昌参将艾贤才,连络绳金寺住持圆觉和尚等事情。直气得老少诸侠三尸咆哮,七窍生烟。

    明因师太沉吟道:“这个曹钦到底是什么人物?”

    骆中明道:“曹钦就是曹吉祥的嗣子,甘侯在几年前也是参将,想不到短短的几年当中,曹钦竟封为昭武伯,甘侯也升到都指挥,员是匪夷所思了。”两眼睁圆,根恨不已。

    于志强读完那些纸条了,忍不住问道:“兄弟!这些纸条,你用什么方法取得来的?”

    于志敏道:“说穿了还不是偷、截、抢、几个字,不过就是这样,也是煞费工夫,而且也被漏了出去。”

    “为什么还有漏出去的呢?”于志强有点疑惑。

    “如果能够全部截到,那么我们行动的情形,怎么迅速传到京师去?而且曹贼又怎能传令下来,到处要截击我们?”于志敏有点懊丧。

    秦寒竹道:“小友不必懊悔了,虽然没有截获全部的资料,可是,就拿现有的资料来论,已经是很宝贵了,第一可以使他们提高警觉,秘慝今后的行藏;第二还可以证实了曹贼有进行颠覆活动的事实。不过,朝里的公卿多是曹贼的爪牙,正人君子已经凋残,否则,仅是这些资料,已足制曹贼的死命了。”各人也有此同感,点头嗟叹。

    穆然化笑道:“秦老英雄说的倒是真话,不过:这些资料能够证实曹钦勾结外力,却不能证明曹吉祥也有内乱的企图,目前曹吉祥的势力,蒸蒸益上,皇帝老子把他看成宝贝似的,纵然英宗这个糊涂虫能够相信,也不过是罪在曹钦,对曹吉祥仍然一无所损。所以,晚辈主张一方面尽量搜集贼党密图的证据,一方面着手剪除强而有力的贼魁,至于那些狗官如果不是过分欺压良善,也就暂时留着不管,等待我们把证据-齐了,交到皇帝老子的手上,料想英宗再糊涂,也不会放过他们吧。于志敏首先就叫起“好”来,接着又笑道:“穆弟”

    穆然化嗔道:“这回我要你叫穆哥!”

    于志敏陡然一怔。各人想起适才在客栈里的时候,穆然化说的那些话,又看到于志敏尴尬的样子,都忍不住-堂大笑起来。

    于志敏怔了一怔道:“一路来你不是把我喊做哥哥?怎么来这里又变了。”

    “你为什么骗我是十五岁?”

    “那是我想到明年就是十五岁嘛!”

    “哼!心想!”

    各人又联想到罗凤英说的那个故事,又是一阵大笑。尤其罗凤英和蝉儿两个,笑得连含在嘴里的菜都喷了出来。

    于志敏被大家笑得讪讪地,-了半响才问:“那末,你又有多大嘛?”

    “今年十四岁,是七月十五日子时生,怎么样?”

    “那末,用不着争了,我们两人都是哥哥,也都是弟弟吧!”

    “这话怎讲?”

    “我现在喊你做穆弟,过一会你再喊我做龙弟!”

    “不行,不行,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赌打!”穆然化又接着说:“谁胜了谁就永远做哥哥!”

    “不好,不好!”“有什么不好?”

    “要是对招,你又不认输;要是真打,伤了岂不可惜?照我看,就赌偷吧,横竖我们要偷贼党的证据,我们就赌这个,看谁的手段高强,谁就永远做哥哥,可行?”

    “就依你!但是,怎么偷法?”

    “我们对偷对方一样带在身上东西,只要对方自己认为是最紧要而且最难偷的就行!”

    “好,我们先解决这名”穆然化突又转口道:“先解决了这称呼的问题,再回来喝酒!”

    “请骆伯伯和两位老前辈作证!”

    “我也要请几位姐姐和妹妹作证!”

    各人见到于志敏和穆然化来这种别开生面的赌,倒大感兴趣,一心想看他两人怎样偷法,这时贝他两人居然要找别人公证,各各微笑点头。

    于志敏这时站起来道:“那末,就请老前辈一同到后面阑干的走廊去罢,我们要在那边同时动手,才显得出手段来!”

    各人知道好戏就要开锣,都抱着一颗热望的心,随着于志敏和穆然化走往后面,看他们两人怎样动手。

    只见于志敏和穆然化各站在阑干一头,相隔约一丈五六尺。于志敏首先发话道:“穆弟,请你先检查你自己的东西,是否齐全,省得过一会说我先动手。”

    穆然化哼了一声,然而确也用手在自己的怀里摸了一阵。说声:“我检查过了,你呢?”

    “我用不着检查,现在开始了,小心呀!”于志敏一面说一面向前走,穆然化也朝着于志敏这边走来。就在两人的肩膀交错的瞬间,各人看到于志敏的身形忽然微微一闪,两人的方向和位置都已交换。

    于志敏笑道:“我们此赛完了,回厅去罢!”

    各人回到水榭的前厅,于志敏兀是笑个不止。于志强忍不住问道:“兄弟偷到穆兄弟什么东西?”蝉儿也在问穆然化偷到什么东西。

    于志敏笑了一会,才开口道:“穆弟!你输了!”

    “你才输了哩!”

    “那末大家把偷到对方的东西拿出,此较此较!”

    “好!”穆然化答应之后,从怀里取出两样东西来,交给蝉儿。蝉儿一看,原来是于志敏的绿虹剑,和两颗鳗珠,当下对各人说了。

    这时,穆然化笑盈盈地说:“你看是不是你输了?”各人见于志敏的丝虹剑居然都被人家盗去,都大为惊讶,大凡一个练武的人,贴身的兵刃,惯用的兵刃,如果脱了手,不输也要认输了,何况绿虹剑又是于志敏贴身携带,视为至宝的武器呢,所以,骆中明、于志强、明因师太、罗凤英、蝉儿等人,见到穆然化居然有这种手段,都勃然变色;秦家老少和戴文玉也知道事情严重。

    可是,于志敏也盈盈笑道:“我有东西相抵哩,发急什么?”也往怀里一掏,取出一把小剑,和一颗夜明珠交到骆中明手里道:“我赢了!”

    穆然化嚷道:“我偷了两颗珠,你只偷到一颗珠,在数目上是我赢定了!”

    于志敏心里暗道:“难道真个要我当场揭你的底子不成?”各人见于志敏沉吟不语,以为他真个输了,所以说不出话来,除了骆中明、明因师太和于志强面色凝重之外,都异口同声道:“你输了怎么还不认输?”

    于志敏嚅嚅道:“还是我赢了!”

    “不害羞!”穆然化说了一句,又加上:“好强的嘴哪!”

    于志敏吃他这一迫,倒迫出主意来,当下笑道:“你才输了呢,可是我拿出证明之后,第一不准你赖,第二不准你跑!你要是依了,我就拿出来,否则,我就喊你做哥哥也愿意。

    不过,话得说回头来,我是赢定了,只是愿意喊你做哥哥吧!”这席话似软而实硬,穆然化那吃得下去?当下也不加思索,脱口答道:“都依你!”

    于志敏哈哈一笑,对罗凤英、蝉儿和秦玉莺姐妹道:“请你们看住她,别给她跑了!”

    穆然化仍然回不过意来,反而薄怒轻嗔地喝道:“胡说八道!少废话!”

    于志敏深情地望她一眼,一面把手往腰底掏,一面说:“这些东西是无价之宝哩!”

    穆然化徒然惊觉。正想说“我输了!”那还来得及?于志敏话一说完,手掌往上一伸,已取出三件东西来。各人朝着他那掌心望去,原来是一个玉石雕成的环佩,佩上雕上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另一件却是玉石雕成的弥勒佛像,反面还雕有文字,一时也来不及细想;还有一件是女孩子专用的心形玉佩。

    穆然化一见这几样东西,粉脸一红,真个想跑,罗凤英坐在她的旁边,那容得她跑脱,一扳她的两肩,又强她坐了回来。同时,秦玉莺姐妹也拉手拉脚,嘴里尽喊:“姐姐输了!”

    明因师太这时也微笑道:“王女侠,你也不必隐瞒了,英雄肝胆,儿女心肠,瞒住自己人有什么用处?”

    于志敏、于志强、蝉儿都因这一发现而惊讶起来。

    明因师太又笑道:“老衲替你们重新引见吧!”当时介绍于氏兄弟和蝉儿,王紫霜的姓名,并且对于志强和蝉儿道:“你两人的小命,就是这位王女侠救了的哩!当时你两人都在休养的时候,王女侠又有事先走,所以没有见到,还不赶快谢王女侠?”于志强和蝉儿当真站起来谢了。

    惟有于志敏却喃喃地念着王紫霜的名字,忽然笑了起来。各人见他牛疯牛癫的样子,都觉得有点诧异,王紫霜更以为他轻薄,心底暗自悔恨。那知于志敏一笑之后,立刻问道:

    “师姐!请问你是不是在圣母峰学艺的?”

    王紫霜不觉就是一震。各人看了这种情形,也明白了多少了。只见王紫霜庄容答道:

    “正是在圣母峰,但不知龙兄怎能知道?”

    王紫霜听到最后一句话,刚刚平静的脸色,又像朝霞般红到颈上,心头扑扑地剧跳,几乎要跳出腔外来。

    于志强忍不住道:“兄弟!到底是说什么?”

    于志敏正想答覆,王紫霜心里一急,叱道:“不准你说,你敢!”

    于志敏一吐舌头,笑道:“我又不说什么,难道说师门渊源都不行?”王紫霜这才知自己会错了意,那小粉脸更红得发烧,低下头来,半响才嗔道:“说!说!我告诉师父扯你的耳朵!”

    于志敏嘻嘻笑道:“师父才不拧我哩,只怕师母要撕开你那小嘴才好!”王紫霜和于志敏这一拌嘴,各人全都明白他们两人,原来是被一对夫妻分开来教的,所以谁都不认识谁,可是谁都知道谁。至于,紫虚上人这一对爱侣,为什么分开来住,而且又住离那么远,那就不是各人想像可及了。

    这时,明因师太忍着笑问道:“照两位小友这样说,竟是从来未见面的同门了,这次能够相逢正该欢喜哩,来,来,老衲先贺你俩一杯!”立刻取杯立起,王紫霜只得跟着于志敏起立,取杯一饮而尽,粉颈更加鲜红了。跟着秦寒竹、骆中明和老少各人都轮着向于王两人庆贺,惟有蝉儿的心里暗暗叫苦,没奈何也只好起来道贺,可是举止不很自然,给各人看到都暗自纳闷。

    秦玉莺却拉着王紫霜的手笑问:“小姐姐!你们什么时候遇上了,打起来了没有?”

    “我不是说过在峡江镇遇上的?”

    “你并没有说怎样遇上呀!”秦玉鸾又问。

    王紫霜一面收回自己的东西,一面指着于志敏对秦家小姐妹嗔道:“你问他去!”

    于志敏忙道:“我说!我说!”接着说出一段故事来:原来那一个晚上,于志敏一离开石虎庄,立刻施展“履空蹈虚”的轻功,朝着分水町那方向,作直线式的奔驰,不到一个更次,已经到达分水镇。这个镇虽然不大,可是,这个时候不过是四更天气,家家户户都关着大门,正是最好的睡眠时候。虽然知道贼人巢窟是在分水町,但是,坐落在分水町那一个方向呢?

    于志敏虽然是多次出山,可是对于搜寻敌踪,还是首次,看到除了分水町镇之外,其他的山脚下,疏疏落洛,有好几处村庄;但那些村庄都很小,不像能够藏慝大批强人的地方,只好逐步搜寻,划定区域,一个挨一个找去,不知不觉,已是东方发白,山鸟齐噪的时刻。

    这时忽然一里多远的一处山凹,冲起七八双健鸽,迳向于志敏这边飞来。于志敏觉得这群健鸽,飞得有点古怪,因为如果是觅食的鸽子,就应该在上空飞旋。但是,这群健鸽,却冲起很高,略为盘旋一二匝,立刻作直线方向飞行,似乎是抱有某一种目的。于志敏正打算等待这群健鸽飞到的时候,施用“化实为虚”的功夫,抓下几只来检查一番。却不料群鸽将到头顶,忽然从林里飞出一只麻鹰,迳向鸽群扑去;群鸽受此一惊,各自飞散开来,而且飞得更高,眼见无法捉到,把于志敏气得又急又怒。

    可是,正在于志敏气急的时候,远处的天空飞来一个小黑点,于志敏定睛一看,原来就是那只麻鹰飞回,爪下还抓住一只健鸽。于志敏暗骂道:“这次活该你这畜生倒霉!”顺手折下一枝荆棘刺,候着那麻鹰飞到距离头顶还有十五六丈的时候,用发瞄器的手法把荆棘刺望麻鹰一扬,那根刺上正刺在麻鹰的腿上;麻鹰吃了这个苦头“嘎--”一声,爪子一松,健鸽就直从十几丈的空中,跌了下来。那麻鹰急饿攻心,见到自己的猎物掉了下去,立刻一个翻身,俯冲下来,待抢回健鸽;那知于志敏比它更快,双脚猛然一顿,身子就像流星一样,飞入高空,把健鸽抢在手里。那饿鹰眼看就要抓回自己的猎物,忽然冲起一个巨大的白影,吓得它又“嘎--”一声,冲往高处,仍恋恋不舍,在于志敏的头顶上盘旋。

    于志敏夺下那只健鸽,打开那鸽翼一看,却见翅翼根下扎着一团卷纸,写着于志强一行人重入中原的消息,料道是皈命贼道所报,至于孙华到底是谁,在什么地方立寨,却无从知道,待要追那群高飞的健鸽,却因为它们飞得东,西,北三方面都有,也不知该追那一个方向才对,同时,又不肯放过跟皈命贼道学招的机会,就在这沉吟盘算的时候,健鸽已飞出二三十里,知道追也追不上了。这时,又听到“嘎--”一声,于志敏抬头一看,见那饿鹰仍盘旋在头顶上,于志敏笑骂一句:“笨畜生,姑念你送得书来,就赏你这个吧!”提起那垂死的健鸽,在空中一扬,堪堪飞到饿鹰的脚下,那饿鹰双爪一抓“嘎--嘎--两声,抱着喜悦的心情飞远去了。”

    于志敏无意中得知贼巢的下落,又知道贼人对自己这一行人的注意,真是喜惧交集,当下见鹰鸽都已飞远,更不犹豫,扑奔群鸽飞起的那个山凹,不消片刻,已经到达。于志敏远远就看到有一个人在山凹那边的草地上,一招一式地练功,疑心就是皈命贼道,近达百丈左右的时候,于志敏已看清那人正是皈命贼道,可是,这块地方却没有屋子,心里觉得奇怪,仔细一看,原来那些屋子都长满了山藤,并且隐藏在一个树林里面,从平面看去,绝不易发现。于志敏看清了形势之后,大喝。一声:“牛鼻子,自己练有什么好处?还是等我来吧!”

    人随声至,落下那平广的草地。

    皈命道人利用这个大好的清晨,练他那“方圆一体”的内功,正是兴冲冲的时候,忽然耳边一声清喝,眼前一花,面前已多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连忙定睛一看,却认出是梅岭关下把自己打败的那个小孩,不禁暴怒道:“好小子,还想赶尽杀绝么?今日不是你,便是我!”双掌齐发,两股烈风从左右两边,袭了过来。

    于志敏一看来势,就知道皈命贼道用的是“方圆一体”内功拳术中的“金龙锁柱”立刻欺身进招,直冲敌人的洪门,双掌一合,两臂猛然一分“狐狸拜月”竟把皈命道人推开了五六丈,这还是于志敏存心多学几招,所以,才用三成的真力,否则,仅此一招,就可以把皈命道人打得胸膛开裂,五脏成糜。

    皈命贼道倒也识货,一招之失,立刻退身喝道:“小子是两仪门的?”

    于志敏遣:“你错了!多说废话做什么?”

    皈命道人暗道:“这小子既然两仪门的,我就用归除拳来收拾他。”立刻身形一变,双拳竟如雨点一般,当头罩下。

    于志敏见敌人果然误以为自己是“两仪门”而使出“归除拳”里的“生公说法”不由得心里暗笑,立刻双掌一搓,倏地一分,左掌“九品莲台”往上一托,欺身进招,右掌“推山填海”又当胸击去。

    皈命道人做梦也想不到于志敏进招那么迅速,更想不到于志敏会使出这一套掌法,胸骨上又挨了一掌,身形被震退了五六丈,又喝道:“小子是五行门的!”

    于志敏嘻嘻笑道:“妖道,你又错了!”

    皈命道人大怒,暗道:“总之要把你师承打出来,才好取你狗命!”更不打招,身法一变,双臂一屈一伸,似封似闭,一阵劲风又冲到于志敏的面前。

    于志敏一看皈命的身形步法,知道他又用玄都掌法中的“有凤来仪”来对付自己,立刻右臂一竖,右掌往前一推“樵夫问路”左掌随着身形一移“走马观花”“蓬!”一声,皈命道人的右胁被打个正着,身躯却被这一掌打开七八丈。

    皈命道人一连挨了三招,被打得周身骨头疼痛,心里大惊,尤其惊的是于志敏一连三招,却是“两仪门”“五行门”“四象门”全有,而这几门的拳法掌法却是此正彼反,学好这样,就不容易学好那样;可是,于志敏却样样学会,招招精熟。这时,皈命贼道知道单独打斗,万难取胜,大喝道:“取兵器来!”

    于志敏接口道:“这才对啊!”那知皈命贼道这句话却是暗语。固然皈命道人的兵器,是送来了,但是树林里面也转出三十五六人,个个武功不弱,而且各持兵器在手,横列在皈命的后面;有好几个,却站到于志敏的身后。

    群贼出到现场之后,皈命贼道的胆子更大了,喝道:“小子拿命过来!”一挺手中剑“乳燕离巢”欲退还进,朝着于志敏的胸前点来。

    于志敏一看皈命道人的剑光,知道是一种普通的宝剑,更不躲避,等到敌人的剑尖快要达胸前,突然右手往上一迎,食指中指拇指三个指头把皈命道人的剑尖抓个正着,立刻身躯一偏,右手用力一抖,喝声:“撤!”皈命道人就感到全身一震,虎口已被震裂,手臂也在发麻,掌心一松,一口宝剑又落到于志敏的手中。

    皈命贼道知道这次更不易讨好,所以宝剑一脱手,立即喝声齐上,自己却往后一纵十五六丈,逃奔性命去了。

    此时于志敏怎么肯放,一展身形从后追来,看看就可以抓到,却被皈命贼道跑入一间小屋里。于志敏追进屋里一看,却是家徒四壁,皈命道人已经无影无踪。

    于志敏这一气非同小可,明知妖道必定逃入密道机关去了,可是,一时又找不到机关的枢纽,一怒之下,立刻使用“束气成雷”的内功绝技,把周身的真气紧束,突地沉声一喝,真气一张“轰!”一声震雷般大响,一座一丈见方的小屋,四壁竟倒了出去,屋盖也飞出一丈多远,几个贼人随后追人。刚刚到达门口,就被这一震之力,抛出四五丈外。群贼见到这种功力,那还敢抵抗?呼啸一声,狼奔豕突,躲往树林中逃命去了。

    于志敏震塌了这间小屋之后,一看地面也裂出一个二尺见方的口子,知道是机关的进口,更不犹豫,抽出金霞宝剑一阵乱劈,果然劈开了洞口的盖板,立刻跳身进去,顺着甬道走了五六里之远,出得甬道已是另一面的山洼,知道皈命已逃,无法追寻,只好回到原地,仔细搜寻馀党。那知搜完了这十多间大屋子这仍然是神鬼未见,只剩有千多两黄金,料想是贼人临走匆匆,来不及拿走,附近又没有人家,只好找个包袱,把贼赃包了;放起一把火,把贼巢毁去,趁着晨光曦微,踏上官商大道,沿途化装成紫脸膛的富家公子,几天来济堪施贫,倒也心安理得。

    经过了分水町这一役,于志敏更得到了不少的经验,也提高了警觉,举凡一见到路上的鸽子,必定不肯放过,几天来竟得到不少的宝贵资料。

    “你和小姐姐怎样遇上的?还没有讲出来哩!”秦玉鸾见于志强把话一停,立刻劝各人喝酒吃菜,自己也在大喝大嚼,连忙追问一声。

    于志敏笑笑道:“你问小姐姐去罢!”

    秦玉莺听说,立刻笑对王紫霜道:“小姐姐快讲!”

    经不起秦家姐妹磨着,磨着,王紫霜只好脸红红地说:“当我离开朱家的晚上,心里起一个奇怪的念头。”

    “什么念头?”秦玉莺睁着妙目,催她快说。

    “我总会说下去嘛,你急什么?”王紫霜脸儿红红地,盯她一眼,又接着道。“因为在圣母峰的时候,师父时常说起,晚一辈的小朋友里头,有一个姓于的”望了于志敏一眼,各人也望了于志敏一眼。

    “说下去呀!”秦王鸾又催促着。

    “说他的先天禀赋和后天的遭遇,都和我差不多;当时,我总不相信。因为,我确信除了师父和师公之外,真正能够胜我的人已经很少,尤其说是和我同辈的人胜过我,更加难服。”

    “现在你服了没有?”秦王鸾天真地问一句。

    “讨打!”王紫霜俏骂一句,又道:“那天的晚上,我连续几次听你们提起于志敏,到底于志敏是怎样一个人?我决心要会他一会。本来我就是闲云野鹤,没有什么事情;遇上不平,伸手就管,要说起报仇雪恨,随时都可以,但是,时机不到,暗杀了曹贼,固然可快人心于一时,也许是造成他忠烈的封诰,所以就留下他一条狗命”

    “做得好!”于志敏忍不住赞上一句。

    “谁要你赞!”王紫霜秀目横瞪,似嗔似喜。

    “说坏也不对,说好也不对,把嘴巴缝起来?”

    “缝起来也好!谁叫你要多话?”

    各人正听得起劲,被于志敏这一赞,眼看着他两人又要拌嘴,都有点着急,那些长一辈的倒不便说什么,可是晚一辈的除了蝉儿另怀心事之外,都异口同声叫于志敏不要打岔。

    王紫霜见各人舆论制裁了于志强,朝着于志敏嫣然一笑道:“这回你可尝到厉害了,看你还敢不敢多嘴?”

    “”于志敏望了她一眼,可是没有作声。

    “姐姐!说下去嘛!”秦玉鸾恳求着。

    “就是你!”王紫霜嗔了一句,到底也接下去说:“可是,我要会于志敏就有点困难了,既不知道他是不是仍在大庾这一带,又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到了南昌?因此,我计算一下他的行程,就决心在峡江这一带守候着,每天来回在峡江到新淦这段路上。果然到了第三天的清晨,我刚刚走出峡江镇口不到二里的地方,就看到一个紫脸膛的白衣少年,-着一个很重的包袱,用很快的步法走过我的身边,我急忙加紧脚步,追了上去”

    “姐姐不害羞,逗人家男孩子哩!”秦王鸾嚷起来。

    “胡说!我已经扮成男人呀!”王紫霜轻轻斥骂一句。

    “你终究是女孩子嘛!”

    “你听不听?不听我就不说了!”

    “听!听!姐姐说下去吧!”秦玉鸾又软化了。

    王紫霜又道:“那知我跑得快,人家跑得更快,将要到一个山口的时候,那少年一连两纵就不见了踪影。我心里暗想,在这个地方居然有这么好轻功的人,就怀疑是于志敏,可是,看起来又不像,那会有哥哥生得那么清秀,弟弟却长得邦么丑怪?”

    于志敏听了不由得“噗哧”一笑。

    “你笑怎的?”王紫霜又盯了他一眼。

    “王姑娘,你说你说,不要理他!”骆中明儿说到紧要关头,又要打岔,忙笑着叮嘱一句。

    王紫霜点点头道:“就在我略略犹疑的时候,身后微微一动,急忙回头一看,已见一条淡淡的白影,一掠而逝。当时,我猜想必然是那紫脸的少年,急忙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可是,眨眨眼又失了踪迹,等到我快要到新淦镇的时候,却见那少年坐在路边的亭子看书”

    这时,于志敏想笑,却不敢笑出来,只好望了王紫霜一眼,并不做声;正巧王紫霜也望他一眼,四道目光一接,两人都不期而同时低下头去。各人看到他俩这种情形,心里都暗底发笑,惟有蝉儿却满心不是味儿。

    此时,秦玉鸾又催促道:“石姐姐!为什么不说下去?”

    王紫霜叹了一口气,才道:“我当时看到那少年在凉亭里看书,心里知道他在假装,事实上那有人赶了几十里路到凉亭看书的道理。可是,我也同样地假装不知道,进入凉亭里,坐在他的对面;那知他看到我坐下,他倒站了起来,提起包袱望我一眼,就要走出亭外。我这时候真有点着急了,一方面是因为在路上受了他的戏弄,另一方面却看看这高人的真面目,所以,我就伪装问路,挡在他的面前,寒暄起来,才知道他叫‘龙卷风’,要往南昌去。我心里暗想;那有入叫那种古怪的名字?什么龙卷风不龙卷风,还不是骗人的!”

    “你还不是叫做穆然化?”于志敏又驳回一句。

    王紫霜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才接着说:“所以我更加注意他那脸孔和手脚,却发觉他长得有几分像他哥哥的轮廓,而且腕部以上却皙白异常。这时,我知道这个龙卷风就是于志敏的化身,我也就说要到南昌去,彼此是同路,顺便称他一句‘龙兄’,却不道他毫不客气地叫我一声‘穆弟’,这才恨死人!”

    王紫霜说到最后几句,当场的人谁地忍不住气,竟是-堂大笑起来。

    明因师太笑了一阵,才问道:“那么今天上午为什么你们却在沙滩上打起来了?”

    王紫霜脸红红地望了各人一眼,才嚅嚅地说:“本来从峡江路上认识之后,我们都是同食同住在一起,我总想找机会和他过一过招,可是,在亭子里我曾经说过我不会武艺,才能够请他携带同行,谁料到他明明知道我会武艺,却故意装作不知道,所以在路上都没有机会。我既然不便开口,他也故意装傻,可是,到了这里之后,我知道再不找机会,就不行了,如果遇上了你们,就永远没有较量的时机了,所以,我就故意激起他的怒火。”顿一顿,又接着说:“他刚才已经承认,他自己有一大堆黄金了,我当时就说他那黄金是抢来的,他身上带着宝剑,不是抢是什么,并还说要向衙门告他。这样一来,他果然上当,一口咬定我是女孩子,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才气死人哪!因此,我们就约定今天早上”

    “不要说大声!我去看看就来!”于志敏忽然截断王紫霜的话头,身形一幌,飞出窗外。

    秦王莺惊叫道:“呀!窗外是水!”

    “傻丫头,是泥也不要紧呀!”龙啸云轻轻地骂。

    “衣服可不被弄潮湿了?”秦玉鸾也疑惑地问。

    龙啸云笑道:“这些水岂能淹住于家哥哥了?你不看他出去这么久,那听到半点水声?”

    各人陡然见于志敏忽然飞走,知道他必然有所见闻,但是各人都没有见到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王紫霜倾听了一会,笑道:“他遇上敌人了!”

    于志强听说兄弟遇敌,立刻就要出去,王紫霜拦住道:“他快要回来了,你去做什么?”果然人影一幌,于志敏又已入室归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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