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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小轩担心晚上还会继续盘问,因为一般来说,晚上的盘问才是重头戏,不过很奇怪,竟然没有。第二天上午仅仅简单地问了几个昨天下午问过的问题,她的配合调查就这样结束了。

    1

    行尸走肉的世界里,没有时间,没有思想,没有意识,只有一堆堆、一筹筹的糜烂与不堪。

    车小轩眼前不断地有人出现和消失,但是她没有任何记忆,思维里没有留下任何一个人。

    当然,时间像个无所不能的高手,会冲洗掉些许糜烂的腐臭。时间也给这具行尸走肉注入些许生命的气息。时间会让痛苦稀释,不!也许不一定是稀释,而是沉淀!沉淀到血液中去,沉淀到骨髓中去,沉淀到生命的最深处去!

    但是,至少表面上,痛苦的“痛”缓解了,痛苦的“苦”冲淡了,痛苦的人,该面对的还是要携带着痛苦去面对。

    车小轩潜意识里选择第一个要面对的人,是好朋友安尼。

    真相揭穿后,车小轩撕心裂肺般的失魂落魄,让苏力达痛心不已。车小轩曾痛哭失态地责骂他,为什么要瞒着他!苏力达一句话也不辩解。

    半个多月前,当卧底华诺断断续续地将有关贺川和高术印合谋骗取000万的信息透露给他时,他很震惊和愤慨,交代华诺两件事:第一件事,这事情仅限于与他通报,不得让车小轩知道;第二件事,对这信息一定要证实再证实。

    虽然华诺说这件事很确凿,苏力达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他再去调查、再去证实。

    他明白自己这是在逃避,逃避这样一个严酷的事实。他非常清楚,这件事对于车小轩,将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那几天,常常有两个“他”在打架。单纯从他自己的角度,他非常想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车小轩,让贺川在车小轩心里死去。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他从车小轩的角度替她着想,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比谁都明白,这个消息很可能会令车小轩“死”去!

    所以,他一直隐瞒着,一直希望寻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同时,他还希望贺川能够主动跟车小轩坦白,请求原谅和宽恕。

    他不知道车小轩最后是以什么方式得知这个残酷的事实,但他看到车小轩的反应,就如他原先预测的一样,是致命性的摧毁。

    当车小轩声嘶力竭地要给高术印一个亿的借款时,苏力达知道,她可能是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一个亿的借款,苏力达没有划出去,他使了个心眼,交代财务总监以手续不全拖延了几天。当时财务总监拿上来给他签字的,这是个假合同。

    车小轩不知合同的真假,一个亿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概念了。她没有流泪,也没有哭泣,只有一脸的漠然,全身心从里到外的漠然。

    这漠然,让苏力达恐惧。

    贺川来见过车小轩,车小轩也是漠然以对。贺川没有再解释,也没有请求她的原谅。两人坐了两个多小时,贺川走了。他嘱咐苏力达好好照看他,叫他打电话叫安尼过来陪陪她。

    安尼来了两次,第一次有些匆忙,第二次她把会所里所有的事情都交付给了成方维,过来一心一意陪车小轩,陪了她一天一夜。

    安尼经历过几乎同样的遭遇,也被自己所爱的人欺骗了。她跟车小轩讲自己当时的感受,讲心里的痛,讲难舍的情。

    车小轩开始时无知无觉,后来慢慢地听进去了一些;再后来,开始慢慢地开口说话,搭讪一两句了。安尼知道,只要她愿意说话,一切都会好起来。于是她继续给她讲一些事。她本来还想叫成方维过来一起陪车小轩吃一顿饭,但成方维临时有事来不了。安尼在电话里埋怨成方维不把事情早点安排好。

    成方维连声道歉,说临时来了重要客人,走不脱,没办法。他告诉安尼,明天还要临时去一趟广州,签订一批供货合同,顺便看看能不能把那里的一位厨师给挖过来。

    安尼叮嘱他路上小心,早点回来,成方维也叮嘱她要注意休息。她收起手机,温情和幸福还停留在脸上,仿佛正在传递到成方维那边去,收不回来。

    车小轩呆呆地看着她。安尼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小轩,怎么啦?”

    “安尼,你幸福吗?”车小轩喃喃地问。

    “幸福!”安尼不假思索地答道。

    “可是,他欺骗过你。”

    “对,他欺骗过我,我原谅了他。我记得说过这样一句话,他欺骗我,也许就是因为爱我。”

    “欺骗,难道也是爱?爱了,怎么可以欺骗?”

    “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要看感觉,因为我感觉他是真心爱我的。小轩,回到你的问题上,你感觉贺川是真心爱着你的吗?”

    车小轩几乎要不假思索地点头,但是脖子却僵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一丝困惑闪过。但两秒钟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安尼再问:“你确认?”

    这回车小轩马上回答:“是!”

    “如果真是这样,小轩,你就不要再纠结于他是不是欺骗你,为什么欺骗你。我说过,我们女人,到最后,爱还是第一位的,是最需要的,不要轻易放弃!”安尼说,“虽然我不是那么喜欢贺川,我希望你可以考虑更好的人选,但既然你认定他是爱你的,你是爱他的,那么就不要纠结了!”

    安尼话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了。她知道还需要一段时日,还需要一个契机,还需要另一个人的努力,车小轩才会真正走出这段阴霾。

    第二天清晨,安尼和车小轩一起起床。安尼打了电话给苏力达,叫他过来接车小轩到公司。苏力达接到安尼的电话,欣喜万分:“安尼姐,车总是不是好一些了?”

    安尼道:“你来了不就知道了?”

    “好嘞,我马上过去。”

    二十分钟后,苏力达出现在别墅。车小轩的神情,让他稍微放心了些。他朝安尼眨眨眼表示感谢。

    安尼回应着苏力达,也很有默契地眨眨眼。

    在那一瞬间,她深有感慨:车小轩说贺川爱她,这可能是真的,但对于安尼这个外人来说,她的感觉不是那么强烈。有一句话她没有说。贺川欺骗车小轩跟当初成方维欺骗他,是不一样的。成方维是因为担心他和未婚妻订婚的事情败露,影响到和她的相处,所以被钟一泰要挟。而贺川的欺骗,是为了巴结上面的领导,是为了当官,不是为了爱情。更重要的是,贺川让一个女人等了他十年,都没有给她所渴望的生活,这样的男人,能说爱这个女人吗?

    但是,苏力达就不一样。从苏力达身上,从苏力达的一个眼神,一个举动,一句对话,一缕气息,安尼都可以完完全全地强烈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很爱车小轩!

    是那种为了她,可以抛弃自己所有的爱!

    她之前也想过要撮合他和车小轩,遗憾的是,车小轩心里只有她的“川哥”。安尼对此爱莫能助。

    安尼挥挥手,目送苏力达载着车小轩开出别墅,坐到自己的车上,想了想,打了一个电话给贺川,告诉他车小轩已经去上班了,让他赶紧抽个空去见车小轩,向她赔罪,请求她的原谅。

    贺川喜出望外,连声感激她。安尼说:“车小轩这边不会有问题,她肯定会原谅你的。你要感谢的不是我,而是她。你不要怪我多嘴,我想知道你到底对小轩怎么样?你到底爱不爱她?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给她一个家?我觉得,你要真正想清楚了之后,再去见她!”

    贺川沉默了片刻说:“安尼,谢谢你,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安尼放下手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如果通过这件事能够早日促成车小轩和贺川的好事,那么也算因祸得福了。她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想到了自己的爱人,她赶紧播出一个号码。

    可是成方维没有接听,手机关机。从成方维进尼轩会所那天以来,他的手机一直保持着4小时开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安尼愣怔了一下,有些不习惯。她恍惚记起成方维说今天要去广州,也许他上了飞机。

    她这么想着,可是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涌上心头的不祥之感,越来越浓重。

    很多时候,你会觉得,爱情就是天,世界上没有比天更大的东西,天一旦塌下来,这世界也就没了。可是也许只有到了那个特定的时刻,特殊的时刻,你才会觉得“天外有天”这句话用在爱情上也很有道理。世界上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事情,比天更大的东西。

    那就是,你所爱的人的平安和生命。

    现在,车小轩就有这样的想法。她情愿不要和贺川的爱情,不要和贺川在一起,只要贺川能够平平安安地出现在她面前。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车小轩还没有从被贺川欺骗的痛不欲生中挣脱出来,另一件更严重的事情像一列失控的动车,“轰隆隆”地无情地朝她碾压过来。

    她恢复上班的那天晚上,苏力达送她回家,半路上,她下了车,要自己走走,让苏力达先回去。

    苏力达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开着车跟着她。

    车小轩急道:“你放心,我死不了!”

    她转到旁边一条单行道上。苏力达这才刹住车。

    车小轩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街上人来人往,但她感觉自己像孤魂野鬼一样。

    逛了一个多小时,她才回到别墅,打开门,却见一个人坐在宽大的大厅的沙发上,显得很渺小,愧疚地、忧伤地望着她。

    她眼眶一热,眼泪差点流下来。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要奔过去,拥抱着他。但她站着没有动,眼泪也没有流出来,眼眶里的热度也骤然下降,整个人也僵硬住。

    “小轩!”贺川从沙发上站起来,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看到车小轩的第一眼,他也有冲过来抱住她的愿望,但他也打住了脚步。他意识到自己是个戴罪之身,他没有资格和勇气主动去抱她。

    两人隔着七八米的距离,两眼相望,复杂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流淌。

    车小轩终于举步,但没有走向他,而是走向楼梯。

    贺川的目光随着她移到楼梯口。他猛地冲上去,抓住她的手。

    车小轩的小手冰冷如水,刺激得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他更紧地怜惜地握住她的手:“小轩!”

    车小轩一只脚已经迈上楼梯,另一脚迈不上去了,像定住了一样。

    被握住手的感觉,是那么得好!她有些不舍抽离,但她还是在5秒钟后,狠狠心,抽回手。

    贺川反而被激发出勇气,往前一探,一双手捉住了她的一双手。纤柔小手在他的手心像小兔子一样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安静地躲在他的双手中。

    “小轩,对不起!”他把她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小轩,我对不起你!”

    车小轩“哇”的一声恸哭起来。贺川轻轻地俯身过去,把她的头揽过来放在自己肩膀上。

    车小轩反而停止了哭泣,把头从他肩膀上移开。她说:“川哥,你在这里坐会儿,我上楼休息了。”

    贺川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车小轩叫他“川哥”了;忧的是,车小轩似乎还没有原谅他。不过车小轩的态度出现松动,这是很明显的。

    他的手握住她的手,不放:“小轩,我陪你上楼。”

    车小轩摇摇头:“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看着她:“小轩,我今天来,是想对你说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祈求你的原谅。我知道这一下子让你很难接受,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我也不想为我自己做任何的辩解,我错了就是错了,大错特错,求你看在我们十年的份上,原谅我。第二件事,我想告诉你的是……今天,我们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不管你接不接受我的道歉,原不原谅我,我反正等着你了。”

    车小轩眼睛倏地一亮,这是她期盼已久的事情。虽然贺川在今天这个时候跟她说这件事感觉上怪怪的,但车小轩不计较这些细节了。这个好消息,冲走了一切的一切。

    贺川继续道:“我知道这个时间也许来得迟了点,但我希望以此表明我爱你的决心。我听你的话,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她,我一分钱也没拿,一件东西也没带,我净身投奔你来了。小轩,希望你收留已经无家可归的我!”

    车小轩一把抱住他,呜呜呜地哭出来。这一哭,哭得酣畅淋漓,哭出了十年的委屈,哭出了十年的忧伤,哭出了十年的期待。

    贺川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你不要太激动了,小心我们的孩子。”

    车小轩好不容易才止住泪水,两人回到沙发上坐下,眼对着眼,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不知说什么好。

    贺川还是道歉:“小轩,真的对不起,我做了这么糊涂的事,我不知怎么补偿你,不知怎么请求你的原谅?”

    车小轩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川哥,你别说了。”

    “小轩,谢谢你原谅我!”

    车小轩喟叹一声,说:“安尼说得对,我们女人,钱有了,还图什么呢?就图一个喜欢自己爱自己的男人。爱是用钱买不回来的,以前的事,我们不要再提了。”

    “小轩,谢谢你!”贺川被车小轩的宽容和爱深深感动,“小轩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爱你,光明正大地爱你,堂堂正正地爱你,日日夜夜爱你!”

    “川哥……”她躲在他怀里,她没想到幸福这么快这么突然地就降临了。此时此刻,前几天刚刚经历过的痛苦,就像一页书一样被轻易地、彻彻底底地翻过去了。

    车小轩宁愿相信那段痛苦,只不过是为了今天的幸福打了一个埋伏,把幸福埋在了那层痛苦的下面。她撕开那层痛苦,猝然间就撞见了幸福。

    那种从天而降的幸福感,更猛烈,更刺激,更……幸福!

    车小轩的快乐幸福,深深地感染了贺川。他为自己所做的糊涂事深深忏悔,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地、深深地爱眼前这个可爱的女人!

    稍微平静下来后,车小轩问贺川,这次怎么会这么顺利地突然地签了协议:“她怎么会这么爽快地签下协议?”

    车小轩的问话挑动了贺川心头的隐隐不安,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今天上午接到安尼的电话和提示后,他在兴奋之余,反思自己。就像安尼在电话里说的那样,“你要真正想清楚了之后,再去见她”,“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给她一个家”。

    他马上敲响了关平静卧室的门——他们分房睡觉已经有一些时日。

    他要向关平静提出离婚,马上去办离婚手续。他希望带着这个礼物,带着“一个家”,去见车小轩。

    虽然和关平静基本上已经谈妥了离婚的一些事宜,但是今天一大早提出这样的事,他担心关平静肯定又会推三阻四,甚至暴跳如雷。不过关平静比他想象中要平静得多,她站在卧室门口,没等贺川说完,说了句“我知道了”,关上了卧室的门,把贺川关在门外。

    三十几分钟后,她很平静地开了门,很平静地对贺川说:“好吧,我今天就如你所愿,我同意,我们吃了早餐后马上就去律师楼签离婚协议书,明后天就去办离婚证。”

    贺川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没想到关平静一下子就同意了。关平静的话看似平静,但做了十年夫妻,贺川能体会到她心理的巨大波动。他对她是有着很大的歉意的,她没有做错什么,错在他。

    这么多年时间里,她已经知道有个车小轩的存在,她仍然一直包容他,希望用自己的爱、用时间来拉回他,但是她没有成功。

    在这个三角故事里,在爱情里面,也许没有谁对谁错,每个人都是受害者。但毋庸置疑,从今天这个结果来看,关平静是最大的受害者。

    “平静,对不起!”贺川羞愧地说。

    “十年前就知道你最终要对不起一个人,我一直在等你的选择……最后你还是选择了我。”

    “你上次说的条件,我都同意。”他只能这么说。

    “你也就给我这么多东西啦!”关平静哀怨地说,“那个女人很有钱,也不会在乎你手头这点钱。这样吧,你把所有东西都留下来,你就这样走出家门。我们直接去办离婚证,以后你从此不要再踏进这个家一步。从今天上午起,这个家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了。”

    她说得比原来提出的更进了一步,比原来两人之间协议的要苛刻得多。原来他们是各拿各的,现在关平静顺着贺川的话这么一说,相当于她全吃了。

    前几天贺川还跟车小轩讨论过离婚时财产的多少事关男人的尊严之类的问题,但此时此刻,他不管这些了,闭口默认了。只要今天能顺利离婚,什么都不计较了。

    关平静见他不讨价还价,心里也不痛快。她并不是要他所有的财产,只不过想借此和他再有个话题争论争论,可是贺川连这个机会也不给她了。她的目的达到了,却没有一丝喜悦。

    她说:“贺川,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不计条件?”

    贺川怕她变卦说:“谢谢你这十年时间对我的爱,是我辜负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关平静说:“十年,没有谁对不起谁。这婚,我是同意和你离了,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一句话:我不会这么随随便便让你离婚的,我不会放过你的。今天,我还是要跟你讲这句话。所以什么‘我对不起你’这句话,你收回,以后我也不会对你说这句话。我们相处十年,虽然我自问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但既然换来今天这结果,我就当作是我咎由自取,你今后所要承担的,也是你咎由自取!”

    她说得有些乱,贺川听不太明白,但是其中的意思还是清楚的。这句话,再次让贺川心惊肉跳。现在,当车小轩依偎在他怀里时,他回想起关平静上午那番话,那语气,那表情,让他猛然打了一个冷战。

    车小轩没有意识到贺川的异样,她倚靠着她,搂着他的腰,觉得自己在这十年里第一次拥有了一个最妥帖最踏实的依靠。

    “川哥,我的川哥……”她在梦里仍喃喃自语。

    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车小轩很早就起床,下楼做早餐。

    贺川起床从楼上下来,车小轩跑到楼梯口挽着他一起走到餐厅。

    车小轩甜蜜看着他吃完西式早餐,说:“川哥,以后我每天都做早餐给你吃。”

    贺川眼神有一瞬的恍惚。他记起昨天上午和关平静谈完离婚的事情后,关平静也做了一顿早餐,他们两人一起吃完早餐之后,又一起去办了离婚手续。当时关平静说:“这是你在这个家的最后一顿早餐,以后,不知你会在哪里吃早餐?”

    细细琢磨这句话,这又是一句让人心惊肉跳的话。

    车小轩和贺川吃完早餐,收拾好厨房,换上衣服正要出去,一个电话打进手机里,是安尼。

    一定是来电询问她慰问她的,车小轩心里涌上一股感动,正要接听,门铃声急促地响起。

    她先去打开门,却愣在了那里。

    站在门外的是三位脸色严峻的男人。其中两名贺川认识,他脚下像开了个大洞,整个人以自由落体的速度,越来越快地坠落到万米以下的地心深处。

    “你们怎么……”

    “你是贺川吗?我们是市纪委的,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贺川认识的两个人中的一位说。

    4

    有人举报告发了贺川。

    主要有两条罪状:一条是接受企业行贿,金额巨大;一条是和某女企业家保持不正当关系长达十年之久,最后还逼着结发之妻离婚。

    作为一名党员干部,在金钱问题、生活作风上出现这么大的违法违纪问题,纪委应该尽早介入调查,肃清党员干部队伍中的害群之马!这是举报信的最后一句话。举报信中还附有大量翔实的证据。

    纪委对这样的举报信是很欢迎的,因为他们只需循着里面提供的证据和线索,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查证核实,办结案件。如果他们决定去办案的话。

    两条罪状都指向车小轩。

    第二条“和某女企业家保持不正当关系长达十年之久”就不用说了,第一条“接受企业行贿,金额巨大”,竟然也跟车小轩有关。

    贺川被纪委带走的当天下午,车小轩还没回过神来,也被叫进去配合调查了。

    以前在饭局上,车小轩听说过纪委办案的逸事杂闻,这几年每逢官员“进去”了,总有一些企业家进去“对口供”,大体知道是怎么回事。

    车小轩一上他们的车,就主动告诉他们:“我怀孕了!”意思是你们不要乱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纪委办案人员没有为难她,传说中的一些手段也没有用到她身上,她也很配合调查。

    办案人员问她是不是跟政府官员有过不正常的钱财交往。她开始说没有,因为她真的没有。办案人员一再追问,她想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在这个问题上紧抓不放,于是就联想到贺川,记起了一件事,交代曾把一笔钱打进贺川的银行卡。

    “你为什么要向他行贿?”

    车小轩纠正道:“这怎么是行贿呢?是我自己给他用的,我的钱就是他的钱。”

    她记得她曾把这笔钱比作她和贺川的爱情基金。

    “为什么你的钱就是他的钱?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因为……”车小轩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因为我们相爱了,因为我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

    这个回答,也在无意中巧合了举报信上的第二个内容,办案人员顺势问道:“你说你和他相爱,你们几年了?”

    “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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