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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绿草与天相接之处,一团彤彩正朝着四处蔓延,许久,道道明亮终于冲破了厚实的云彩,倾洒在裹着露珠的鲜嫩草芽上。

    晨曦如约而至的再度降临人间,使得光芒充斥在乾坤环宇,似乎要将黑夜中那些不为人所知的事给赶走个干干净净。

    又是一个寻常不过的夜晚过去了。

    可茫茫草原却在这刚刚逝去的夜晚中发生了巨变,羊角山下焦尸遍野,四处而来的鹰鸟正乐此不疲的寻着吃食,那最后的交战场所则是成了野狼的乐园。

    天山脚下的汗庭,也已经换了主人,津胡儿正居于汗座之上,听取族中将领对于追缴其他部落的战况。

    许久,浓眉紧紧皱着的津胡儿退去了四周之人,负手在宽大的汗王穹庐中来回踱着步子。

    曾经,在阳曲城做着俘虏的时候,在静坐苦思无所得的时候,津胡儿便会慢慢的来回走动,因为这样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既然还活着,就会有办法。

    走了几个轮回,津胡儿瞧着穹庐上方的矮榻,双目中满是追忆之色,当年父汗便是在那里,挥斥方遒,谈笑间气吞万里如虎;那时候他还是稚子玩童,懂不得争权与夺势,只是知晓长幼有序,汗位理所当然会由木札特所继承,而自己也终究做个逍遥快活的贤王。

    可惜身在帝王家又怎么会有这等尽如人意的事情,阳曲城让津胡儿明白了一个道理,享受了寻常人难以触碰的荣华富贵那便是要承受更多的苦难,所以沦为阶下囚的日子里他倒也没有过多的自怨自艾,真正令津胡儿改变自幼扎根在心里的想法却是见巴尔特一族的落魄困窘,如是乎,一股难言的不甘在他心里恰是草原上的茵茵绿草抑制不住的疯长开来。

    所以,才有今日他津胡儿力挫异己,登上这大汗的宝座,既然上天让他如愿得了这个机会,又怎能白白浪费了去?

    每每想到这里,津胡儿内心都会涌出莫名的澎湃,哪怕是他再三的努力去平复,对任何人都是面上不加表露,但胸中仍是犹如装着一只刚出生的羊崽子,使了劲的胡乱蹦窜着。

    又是深呼吸了几口气,津胡儿总算是将思绪给收了回来,静坐在汗座之上,再度盘算起另一个令他寝食难安的事情。

    该怎番的处理刘希等人?

    从阳曲城溃败再至今日的草原易主,津胡儿越发的觉得刘希文弱书生的面庞下藏着令人震惊的手段,更有一种恐惧不知何时在他心底蔓延着,犹如狂风般将他那昔日引以为傲的自负横扫而去,不留一丝一毫。

    对刘希,他似乎无力抵抗。

    “当真是可恶至极!”

    津胡儿硕大的拳头在汗座扶手上砸过,双眼圆瞪满是凶狠之色,此刻他的心里再度涌出了如火山喷涌翻腾的不甘,曾经这种不甘让他情愿飞蛾扑火,与气势凶猛的木札特以及巴旦木为敌,而如今这不甘让他再度坚定了决心,除去这令他整日忧心忡忡的顾忌。

    一个举手间能让草原变化翻天覆地之人,重新打乱草原的局势只是意愿所为信手而来的事。

    作为草原之王的津胡儿,自然是留不得这样的人存活。

    自然,这番重要的事情津胡儿早也有了谋划,好在这几日刘希都未曾出现,让他更有功夫来好生的准备,眼下万事已经具备

    正想着,穹庐外碎碎脚步声传来,不多时羊皮帘卷起,顺卜岭高瘦的身形走了进来。

    与前几日相比,顺卜岭的脸颊更加枯槁,仿若在这几日里遭受了极大的苦难,即便浓粗的眉头也变得渐渐稀疏,此时此刻仍是蹙在一起,像是心里藏着很是重要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如履薄冰,整日宛若行在悬崖峭壁之间。

    见到顺卜岭,津胡儿忙走身上前,话语刚要出口,却又略有紧张的四处张望了一番,少许才回过神自己身处汗帐之内,并无外人泄露了秘密,可还是压低了声音道,“舅父,可是妥了?”

    点了点头,顺卜岭声音有些沙哑,“已经交代好了,只要刘希等人前来,科默尔师徒便会出手,如此一来,应该是能击杀了他们。”

    匈奴人的瓦德西亦有终生悟道侍奉天神之人,他们不问世事,常年盘踞在天山之上,以风为食以露为饮,一心只求修成道果。

    科默尔便是巴尔特一族为数不多的瓦德西。

    瓦德西的神力来自天神,而草原上的人也信奉天神,进山修行的瓦德西无不是发了誓言不再出山,所以顺卜岭能游说科默尔下山,这等艰辛怕也是常人所不能想象。

    但就算如此,顺卜岭心里仍有着莫名的不安,哪怕他知晓刘希已经没了那可怕的修为。

    深陷红肿的双眼闪过一丝忧虑,顺卜岭又是深吸了口气,连些日子来,也只有这样才能使得他好受些。

    当然,还有巴尔特一族草原之主的地位。

    “其他诸部可有何反应?”

    听得这话,津胡儿一声轻哼,显然这等事比对付神秘莫测的刘希可是容易得多,“除了土莫昂在殊死抵抗,喀尔喀、纳西与科尔切已经归属于孩儿,至于平泮等部不过是在观望,想来也掀不起大浪。”

    顺卜岭微微的点了点头,眼中自信流露,佝偻的身子也在不经意间挺拔而立,“纳西、平泮等部本就是墙头草,跟随木札特与巴旦木也只是图个名利,不过土莫昂乃是木札特的拥趸,对木札特的死定是怀恨在心,但只是大局已定,也确实没什么可担忧之处。”

    说话间,顺卜岭眉头猛然翘起,话锋也随之一转,语中多了狠戾的之色,“要想坐稳汗位,留西顿一条活路始终是个隐患。”

    汗王努哈尔遗脉共有四子,其中木札特与巴旦木已经被杀,仅存津胡儿与西顿在世。

    西顿虽然只是努哈尔与汉人女子酒后乱性的结果,平日里也被人瞧不起,甚至连哪日失踪了都不会有人察觉。

    可是如今情况却是大不同了,匈奴大乱,极有可能会出现阳奉阴违之辈,中原战火数千年,时有诸侯借天子之势而为己私的事情发生。

    西顿本无罪,只因身在帝王家。

    顺卜岭言语中之意津胡儿岂能是体会不出,对于这个平日里总是疏忽的幼弟他谈不上有几分兄弟之情,倘若此子真的会影响草原局势,津胡儿也绝非是矫揉造作之人,定会快刀斩乱麻的除去后患。

    不过这等谋划亦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也容易落他人口舌是非。

    在忙碌与不安中,又是过了两日,终于,在略带凉意的晚风吹去酷暑热意时,一群带着面具身后披风轻舞的人来到了天山脚下匈奴王庭。

    作为王庭的新主人,津胡儿早早知晓了,当然,也启动了他多日来精心准备的策划。

    坐在汗位之上,黝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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