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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薄若幽禁不住道,“所以二小姐说去崇文书馆只是个幌子?她想去的其实是别的地方?”

    霍危楼接言道:“多半去了城东。”

    福顺街并不靠近玉溪河,而她尸体被发现之处更是距离福顺街极远,而凶手亦不好掳一个大活人去东边,唯有魏灵自己往东去的可能性最大。

    霍危楼站起身来,“出发吧。”

    宁骁应声朝外走,薄若幽见状轻提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却又未说出口,眼底更闪着蠢蠢欲动的光,霍危楼刚走出两步,此时回头看她,“想同去?”

    薄若幽立刻点头,显然等的就是他这话,霍危楼便道:“那便跟来。”

    说毕霍危楼转身朝外走,薄若幽一时眼底明光大亮的,宁骁眉头微拧,看看霍危楼,再看看薄若幽,而后才跟了上去。

    薄若幽被他看的有些心虚,毕竟摸查寻访实在轮不到她,她不由更感激霍危楼,他看出她心底想着什么,更满足了她,这令她心底生出两分隐秘的欢喜。

    出了府门,霍危楼已上了马车,见薄若幽出来,却是掀开帘络朝外道:“你跟着本侯走。”

    宁骁翻身上了马背,一听这话,更是眉头拧紧,盯着薄若幽,仿佛要从她身上盯出个洞来似的。薄若幽却并非第一次与霍危楼同车,忙不迭爬了上去。

    马车辚辚而动,因澜政坊在城西,往城东要走小半个时辰,这一路上薄若幽掀开车帘望着外间,口中只与霍危楼说案子,霍危楼睨着她一时觉得有些好笑,“本侯将你举荐入京兆府,孙钊当真是不亏,你心心念念想着案子,便无旁的可说?”

    薄若幽微愣,“如今案子紧迫,民女自然挂心,侯爷难道不挂心吗?侯爷好容易有一日沐休却还来查访……”

    薄若幽讷讷说完,一时又想,她能和武昭侯说些什么?

    霍危楼心底叹了口气,忽而问:“你说你义父患病,他如今如何了?”

    薄若幽便扬唇,“义父会些医理,总是给自己开着方子吃着,如今冬日过去,天气暖和起来,他便也好过许多了,多谢侯爷关心。”

    霍危楼想了想,“若觉不妥,本侯也寻御医为他看看。”

    薄若幽一时受宠若惊,“多谢侯爷,若义父再犯病,民女再来麻烦侯爷。”

    霍危楼见她那般模样,便知她如今跟着他也未生出什么旁门左道的心思,一时觉她蠢笨,一时又觉难得,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她家宅近况,问着问着连良叔良婶都了解了个大概,如此一路行来,等到了第一家书坊之时,太阳已爬上了中天。

    第一家书坊名为翰墨,占着东市一间临街铺面,十分宽敞,掌柜好客,见几位贵人同来,殷勤的上前来接待,可一转眼看到绣衣使跟在后面,神色立刻变了几分。

    霍危楼带着薄若幽在书坊内看了看,目光却未有停留,直到找到了前朝书圣的行书拓本,“这些拓本平日里买的人可多?”

    掌柜诚惶诚恐的道:“不算多,这套拓本我们负责拓写的人写的十分辛苦,要两三个月才能出一本,因此并不便宜,买此书的多为有些才学,想在书法上有所精进的。”

    霍危楼看了宁骁一眼,宁骁立刻掏出一张画像来,又问:“可见过她来买这套拓本?”

    画像上是魏灵,也不知是直使司谁画的,颇为逼真,掌柜看了看,却摇头,“买这套拓本的多为年轻公子,姑娘还当真不曾见过。”

    霍危楼凝眸,不是魏灵来买,却也有可能是旁人买了,而后送与她,“近半年,你这里卖出多少拓本?”

    掌柜苦笑一声,“还未到十本。”

    “可知他们身份?”

    掌柜的苦笑摇头,“这自然是不知的,客人们买了东西便走,小人们也不会过问。”

    霍危楼便沉了眸子,又问了些细枝末节之问,可掌柜给的答案却皆是令人失望,他也不耽误功夫,径直带着人往长兴坊东侧的书坊而去。

    马车又行了两柱香的功夫,待下马车之时,薄若幽便看到一家墨意书画馆,此处不仅卖书,还卖画,店铺开在对着玉溪河的一侧,看起来稍显冷清,可一进铺子便可见几幅名作仿画挂在正中,薄若幽这般门外人竟一下被惊着,几乎以为是真品。

    掌柜正趴在柜台之后打瞌睡,闻声头也不抬的道:“看书看画随意,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若想定制仿画刻印拓书先谈价钱后开工,另外还出京城各大才子诗作画文和最时兴的话本……”

    掌柜的口条顺溜的念了一串,发觉不对劲才抬头来,见霍危楼带着薄若幽进了门,且二人皆是气韵不凡,连忙站起身来,“二位看点什么?”

    刚说完此言,一眼看到了门外的绣衣使,掌柜的面色微变立刻朝外走,“大人,本店小本生意,是真品还是仿品皆是明明白白,绝无欺客之行——”

    霍危楼打量了这掌柜几瞬,只去看摆放拓本之处,然而一眼看过去,却是未看到在魏灵那处看都的画本,他沉了沉眸子,示意宁骁,宁骁再度亮出魏灵画像,本以为此处格外偏僻,只怕仍然寻获无果,可没想到掌柜竟然轻轻咦了一声。

    “这位小姐小人是见过的。”

    此言令霍危楼几人神色一振,那掌柜的又道:“这位小姐喜欢陆大才子的画作和书法,这两个月来问了几次,结果却将《松涛图》和《沧浪亭》错过了。”

    霍危楼扬眉,“陆大才子是谁?”

    掌柜一愕,“大人竟是不知?陆大才子便是陆闻鹤,他是国子监陆祭酒的外甥,十五岁便中了进士,本来还能中状元的,却因病未能赶赴考场,他的画作,临摹的比真品都不差,这一两年他开始做自己的诗作画作,小小年纪便有一代大家风范,他的诗和画,在京城之中可说千金难求,小店不才,和陆大才子有几分交情,偶尔能定到他的画,不过他有时候半年才出一张画,实在是紧俏的很。”

    霍危楼知道国子监祭酒陆稼,却不知什么陆闻鹤,他看了一眼厅堂,“哪张画作是他的?”

    掌柜的苦笑一瞬,“店里自然是没有的,他的画作一出便要抢,大人若要,小店只能托人问问,大人再出个价,这画能不能落到大人手里,还是个未知之数。”

    霍危楼不置可否,“这位小姐来的次数极多?”

    掌柜忙不迭点头,“以前没见过,就是这小半年来得多,不瞒大人说,小店是存着镇店之宝的,来小店的客人都出手大方,因此最近半年,陆大才子的画作也都是由本店出手的,这位小姐也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便来问了多次,她没买到陆大才子的画作文章,不过知道陆大才子擅长行书,倒是买了些别的拓本回去。”

    若这陆闻鹤中了状元,霍危楼自然知道,可这位在科考之上并未出彩,他自然不知的,而他更想知道,在京城之中享有盛名的才子到底有何才学。

    “陆闻鹤的诗书画作卖价几何?”霍危楼问。

    掌柜的伸手,比了个食指出来,“至少都是百两起步,他出过一本诗文集子,后来被竞到了这个数,也是本店卖出去的——”

    他五指张开,一脸得色。

    霍危楼扬眉,“既如此有才学,为何不知他曾继续科考?且他盛名如此,那平日里想必极出风头,倒不知他家住何处,可愿入仕?”

    霍危楼不显山不露水的,掌柜的摸不准他的身份,便谨慎的道:“大人要如此想,那便有些俗了,这位陆大才子颇有文人傲骨,京城多少文会雅集请他,可他从来不出面,亦从不公然靠着画作敛财,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还写过一篇骈文抨击朝——”

    仿佛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掌柜的连忙改了口,“倒也不是抨击,只是说对如今的朝野颇有些质疑,因此倒是少了入仕之心,他如今已经是双十之龄,若当真想科考,只怕早就中了状元了。”

    这掌柜只看到绣衣使穿着官服,却并未辨明他们的身份,因此才敢胡言,薄若幽站在一旁,当真替他捏了一把汗,霍危楼却寻常的一笑,“就算是一代文豪,也不一定能当为民请命的好官,他既然敢针砭时弊,却无投身官场更时易道之勇,说来也不过一酸书生罢了。”

    掌柜的忍不住瞪了瞪眸子,深吸口气道:“大人非要如此说,那……那小人就不得不拿出陆公子的画作让大人心服了。”

    刚说了没有,此刻却又说拿出,霍危楼露出兴致盎然之象,掌柜立刻转身往内室去,薄若幽摇了摇头,只去打量厅堂内的书画,看着看着,薄若幽忽然在架子最底层看到了一排影帖,她忍不住上前将那字帖拿起来,“这帖子仿的极好。”

    霍危楼走至她身后,目光越过她肩头看过去,末了淡哂一声,“好在何处?”

    察觉出他话语里有些不满,薄若幽略一沉吟,“不过仔细一看,也确是尔尔。”

    霍危楼这才满意了,这时,掌柜如珠似宝的将一副山水图捧了出来,“大人请看,这只是仿品,却也能看出一二功夫,大人觉得此画如何?”

    霍危楼转眸看去,刚看了一眼眉头便扬了起来,“这幅画,我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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